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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53)命博(1 / 1)

碧檀記!

“囡囡,給小貓取了什麼名字啊?”看著女兒獻寶一樣的把小白貓捧給自己看,譚央摟著言覃問。

“唔,叫它姆媽,”抬頭看了看母親,言覃皺著眉,嘟嘴極認真的解釋道,“因為,因為爸爸把貓貓抱來的那天早上,媽媽,你就走了……”

言覃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腦袋也低下了,哪怕一個孩子,也不願提起自己的傷心事。譚央摟緊女兒,下巴抵著言覃的頭頂,這眼淚就又下來了。

言覃抬頭看見在哭的母親,也跟著一抽一抽的哭起來,譚央撫著孩子的頭問,“囡囡,和媽媽走好嗎?”言覃努力的點頭,繼而看著譚央,眼淚汪汪的問,“那爸爸也一起走,對嗎?”譚央隻是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這天深夜,譚央摟著言覃正睡得深沉的時候,他開門進了臥室,走到窗邊,彎下腰,一動不動的看著譚央和女兒,過了很久,他忽然俯□吻了吻譚央的額頭,睡夢中的譚央被這個吻驚醒,月光透過白紗簾勾勒出他的輪廓,她睜大眼睛看著他。他衝她牽強的笑了笑,繼而轉身出了房間,帶上了門,隻留下了滿屋濃重的酒氣。樓下的鐘不緊不慢的敲了三下,拖曳出了一個無眠的漫漫長夜。

等到天光大亮的時候,譚央才再次入睡。醒來時已經快到中午了,譚央抬手撫了撫額頭,若不是屋中還殘留的酒氣,她竟以為昨夜的那個吻是一個夢,一個逃離現實外的,並不糟糕的夢。

五天的時間很短,一晃就要過去了,第四日的黃昏,畢慶堂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夕陽透過他身後的大玻璃窗將房間染得一片血紅,茶幾旁邊的地上橫七豎八的放著很多空酒瓶,畢慶堂嘴上叼著煙,心不在焉的吸著,吐出的煙絮盤旋在他眼前,那是他晦暗不明的心境。

他把煙夾在指間,將瓶裡的洋酒倒入杯中,仰起頭將杯中滿滿的酒一飲而儘,烈酒傾倒入他空空的胃中,胃裡一陣抽搐,那灼傷的痛感竟讓他的心安寧舒緩下來。畢慶堂放下酒杯,緊緊的盯著茶幾上的勃朗寧手槍,他拿起手帕將手槍一遍又一遍的仔細擦拭,直到鋥亮的槍身在晚霞下映出異樣的紅,他才打開彈夾,將子彈一枚一枚的認真裝進去,臉上,卻有了堅毅無畏的神色。

他是亡命之徒,打定了主意以命相博,他便不怕。

畢慶堂狠狠地吸了兩口煙,這時,門被推開了,門縫擠進來一個小小的身影,及膝的小紗裙,手裡還拎著一個極大的洋娃娃。看到女兒,畢慶堂一臉的嚴肅表情頓時柔和了下來,他衝言覃笑了笑,言覃也咧開嘴,笑著跑到他身邊,手腳並用的爬到他的身上,畢慶堂怕手裡的煙燙到女兒,連忙掐滅了扔在煙灰缸裡。

“囡囡吃飯了嗎?”

“和媽媽吃了。”

畢慶堂笑著去摸女兒的頭,言覃卻噤起小鼻子嘟囔,“爸爸,屋裡好臭!”畢慶堂這才驚覺這一屋子濃重的煙味酒氣,唯恐熏壞了孩子,連忙把言覃放到地上,站起身來去開窗戶。

言覃伸手去撈沙發上的洋娃娃,洋娃娃的腿掃到茶幾上的玻璃杯,啪嚓,清脆的一聲響,玻璃杯掉到地上摔成了兩半。畢慶堂聽到聲響便回頭去看,正看見言覃蹲在地上,去撿碎了的玻璃杯。

“囡囡!彆動!”畢慶堂急躁的喊了一聲,慌忙來到女兒身邊。言覃聽罷連忙鬆開手,可玻璃杯銳利的斷口還是劃破了她細嫩的小手,言覃看著手上迅速冒出的血,嘴一歪,便哭了起來。畢慶堂去掏口袋裡的手帕,為女兒按住傷口,責怪道,“誰叫你撿的。”言覃委屈的哭,“媽媽說,自己掉的東西,要自己撿起來。”見父親沒有說話,言覃舉起手指,仰著頭看著畢慶堂,可憐兮兮的撒著嬌,“爸爸,爸爸,疼呢!”

畢慶堂本就心疼女兒受了傷,看見她眼前這副小德性,便更是揪起心來。他把言覃抱在懷裡,又是拍又是哄,言覃委屈的伏在父親的胸口,嘟著嘴不說話。傍晚,風從窗外直吹進來,他們坐在風口,言覃被風吹了,下意識的打了個寒戰。畢慶堂便急急的脫了外衣,裹在言覃身上。

“囡囡,還冷嗎?”言覃搖了搖頭,去拽畢慶堂襯衣的領扣,畢慶堂想了想,輕聲說,“囡囡啊,以後是大姑娘了,不能總是哭啊。”言覃皺著眉,腦袋往畢慶堂的懷裡又蹭了蹭,把鼻涕眼淚全都蹭到了父親的襯衫上。畢慶堂看著懷裡的女兒,無可奈何的笑了,這笑叫他的臉上籠上了苦澀的味道。

是啊,這就是他的女兒,剛滿六歲,怕疼,怕冷,愛哭,愛撒嬌,鬨脾氣的時候還要人喂飯,可這是他的心肝寶貝啊,片刻都離不開人,如果他不在身邊,這孩子會怎樣,他不敢想。

畢慶堂拎起茶幾上的酒瓶,仰著頭咕咚咕咚的喝起來,喝完後將空瓶放到地上,畢慶堂深深的歎了口氣,拿起手槍,熟練地取出裡麵的子彈,放到茶幾上。

那一年,他的女兒還沒出生,他曾經對趙綾這樣說過——兒女繞膝,雙親不涉險。

過了一會兒,陳叔來找他,畢慶堂放下女兒,拿起茶幾上的手槍,匆匆走了。言覃偏著頭看著桌上的子彈,好奇的伸手碰了碰,繼而攥在手心裡……

第二天一大早,吃過飯,譚央正準備走,畢慶堂卻出現在臥室的門口,灰色的雙排扣西裝,頭發梳的一絲不苟,他本就是個有風度有魅力的男人,這段日子消瘦了些,反倒更顯得年輕了,譚央看著他卻有些恍惚了,想起十二年前在同裡第一次見他時的樣子。畢慶堂察覺她怔忡的目光,心裡卻踏實了起來,一個女人肯用這樣的眼神去看他,便證明她還是戀著他的,他們,終歸是有情的。

譚央心裡悶悶的琢磨,其實如今回想起來,她第一次見他時,她的心裡便很有些不同了,後來來了上海,她更是早早的愛上了他,隻是當初她懵懂而不自知而已。

畢慶堂回手反鎖上門,走到譚央跟前,關切的問,“小妹,你的病怎麼樣?全好了嗎?”譚央點頭,半晌才又開口,“我要走了,”說著站起身便要走,畢慶堂貼過來,緊緊地攥著她的手臂,在她耳畔喚著,“小妹,”這一聲叫得情真意切,裡麵帶著微微的顫音,將人的心弦撥的亂成一團。譚央一滯,隨即心煩意亂的將胳膊往回抽,可是,她這一點兒力氣在畢慶堂那裡算得了什麼,畢慶堂手上一使勁便將她狠狠地箍在懷裡。

譚央又氣又惱的質問,“畢慶堂,你這是做什麼?”畢慶堂拚命地壓著譚央的後背,固執的想把她嵌在自己的身體、自己的生命中,譚央拚命地掙紮,直到力氣用儘,情緒激動的連連咳嗽起來,畢慶堂才緩緩鬆了手,直直的看著譚央,近乎於乞求的說著,“小妹,能不能不走?”他是做慣了強者的人,所以乞求這低微的姿態到了他這裡,倒叫人心底泛起了涼涼的寒氣,有了令人絕望的感覺。

譚央說不出話來,便隻是搖頭,畢慶堂卻像看不見一般的急切的說,“小妹,你留下吧,隻要你能留下,你說怎樣便怎樣,你可以不同我說話,可以不見我,還可以想到那些被我害死的人,便罵我打我,拿我出氣,隻要你能留在這棟房子,隻要我知道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住在我旁邊的房間,我從此再無所求,隻奢望著,”說著畢慶堂的眼神飄忽了起來,低低的聲音,顫巍巍的說,“隻奢望你夜裡睡得熟的時候,我能偷偷摸摸的進來,看你一眼,如此,我便知足了。倘能這樣過完我們的下半輩子,我也甘願的很。我隻怕,隻怕你這樣一走,天南海北,異國他鄉的,再見麵時,我們都老了死了,一輩子就這樣過去了,連我們的墳墓都隔著山山水水,即便是魂魄,都飄不到一起去啊!”

“小妹,你離開的這段日子,大哥的心就像是懸在刀刃上,心在刀刃上,那是忍字啊,可大哥沒用的很,我忍不下啊!有時候我還想著,索性就死了吧,那便沒這麼多煩惱了,小妹,你若不能陪我伴我,我這後半生,還不如給自己一槍,痛痛快快的死了的好!”

“小妹,我一向不是什麼好人,可是獨獨對著你的時候,我竭儘全力的去做一個好人,我以為感情上的忠貞便是好丈夫,疼愛囡囡便是好父親,我做一個好丈夫好父親便能給你幸福,說真的,三十歲之前,我從沒想過自己會做這樣的一個人,可是我做了,即便我隻是給了你我自以為的幸福生活!你一向是有眼界有主見的女子,我能給你的幸福生活也許太微薄了,我沾著血的手配不起你!可是小妹,你應當明白,這是我最大的限度了,因為我活了四十多年,這是頭一遭,我那麼不計付出不計結果的對一個人,隻有你。閱遍了世間百態醜惡嘴臉,我隻會對你有掏心挖肺的赤誠,有如履薄冰的小心!”

“噢,對了,這世上還有一個人,我會像對你那般的對她,那便是我們的女兒囡囡。其實小妹,男人和女人不同,這世上沒有哪個男人是生就的慈父,天生便會做父親,有很多人活了一輩子,直到死,麵對著滿堂的兒孫,他依舊不懂得如何做父親。一個男人愛自己的孩子,多半是因為,他愛這個孩子的母親吧。我能把囡囡當做我的心肝寶貝,也是因為,她是你為我生的女兒,唯一的女兒!我在很多方麵都像我死去的父親,我想,我若是沒能娶到你,我的孩子是彆的女人生的,我多半會像我父親那樣,把孩子撇給傭人照看,去忙自己的事,整月整月的不見自己的孩子一麵。”

說到這裡,畢慶堂沉默下來,過了好半天,他去抓譚央的手,“所以,小妹,不要走,不要離開,你走了,這世上再找不到我這般愛你的男人了,你走了,我實不知,我會變成怎樣的人。”

譚央茫然的搖頭,眼淚奪眶而出,“我知,我一直知,可就是這樣的你,為了錢,殺了那些我至親至近的人!我愛你的心,並不比你的少,而且,一早就開始,早得我自己都不清楚!你將這樣的一份情,用我親人的慘死,用從我手裡騙去的苦難佛,玷汙得那樣不堪!這世上還有比這更尷尬的深情嗎?還叫我留下?我又如何留得下呢?”

畢慶堂抓起譚央的手,兩眼通紅,他有些失控的說,“小妹,我知道,我知道你過不去自己那關,那麼我給你機會,你替他們報仇,報了仇你的心裡便舒服了,你便能留下了,對嗎?”說著他取出兜裡的手槍,開了保險,叫譚央握在手裡,他將槍對著自己的心口,步步緊逼的說,“小妹,我殺過那麼多的人,比你做醫生救過的人都多,那些人死便死了,他們的親人都苟延殘喘的活著,沒有一星半點的機會能給他們報仇,可是小妹你不同,你是我畢慶堂心之所愛,你若走了,我和死了沒什麼區彆,為了你能心甘情願的留下,即便你一槍要了我的命去報仇,我畢慶堂絕無二話!”

譚央被畢慶堂的舉動嚇得怔住了,可畢慶堂卻換了緩和的語調,輕聲說,“可是有一樣,小妹,若你念著我們這些年的恩愛情意,下不去手,那你便也乖乖的留下吧,那說明在你心中,大哥、囡囡和我們這個家的份量,要比那些陳年舊事死了的人,重的多,那你也不用再愧疚了,百年後我們都死了,就算在黃泉路上遇到你的表叔,你也可以理直氣壯的說,表叔,我的確是要給你報仇的,我差一點兒就殺了畢慶堂,可我終究是下不去手,因為他是我的丈夫,是我孩子的父親,我不能讓我的孩子年幼失沽!”畢慶堂說罷便閉了眼,有恃無恐的等待著。

譚央直勾勾的看著畢慶堂,也不知對他的話是聽進了,還是沒聽進,片刻後,她忽然低頭看了看手裡的槍,若有所思的樣兒,繼而,她抬起頭,目光堅定的直視畢慶堂。她想,若這一槍真能打響,他用他的血他的痛去償還欠下的債,那她便索性原諒他罷。想到這裡,她毅然決然的扒開了畢慶堂按在槍上的手,她將槍往上挪了兩個肋骨又兩個肋骨的距離,槍口頂在了畢慶堂左鎖骨下近肺尖的位置,她想,若這一槍真的能打響,這是個絕對不致命的位置,她甚至看了看床上的雪白的床單,思量著,若這一槍真的能打響,會出現怎樣的狀況,是出血還是氣胸,該怎樣應對。

片刻後,就聽啪的一聲,短促清脆的回響空蕩蕩的飄在屋中,將人的心連帶著拋到穀底,不能動……

雖然心理早有那個準備,可譚央還是攤坐在了床上,一任手裡的槍掉在地毯上。畢慶堂難以置信的看著譚央,隨即蹲坐在地上,雙手捂在臉上。

“你,竟還是要騙我!”

“你,竟真的下了手!”

說話的兩個人,語氣一般無二的絕望無助。

過了很久,譚央瘋了一般的取出枕頭下的子彈,狠狠地向畢慶堂的身上摜去……

作者有話要說二十萬字了,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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