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94)古鎮_碧檀記_思兔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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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94)古鎮(1 / 2)

碧檀記!

那一天,陳叔沒有等來言覃就咽了氣,為了他,畢慶堂籌備了震動上海灘的體麵葬禮,極儘哀榮。

出殯的這天早上,天還沒亮譚央就來到了畢公館,為女兒梳洗完畢後,言覃忽然間仰頭望著媽媽,眼淚汪汪的問她。

“媽媽,他們都說爺爺死了,可什麼是死呀?”

“死就是漂洋過海,去很遠很遠的地方。”

“比媽媽去德國留學還遠嗎,那我以後還能再見到爺爺嗎?”

“能!等你長大,走過很長的路,見過很多的人,懂得很深的道理以後,就能夠見到爺爺了!”

回答了孩子問的話,譚央蹲在女兒旁邊,為她穿上了白麻布的孝服。譚央的人生經曆還有她每日麵對的工作,使她對死亡的殘酷有著異常敏銳的體悟,也因如此,她就更想教會女兒、說服自己——死亡不是泯滅,而是轉化。至親的死,朋友的死,甚至是一個陌生路人的死,都是如此。

究其根本,在坦然的麵對人生前,我們要先學會達觀的看待死亡。

穿好了孝服,畢慶堂就進來領著言覃走了。譚央樓上的窗戶裡看著他們父女倆的背影,披麻戴孝,在漫天的紙錢白花裡顯得尤其的悲愴淒清。

那個老人在殺她父親時那樣的冷血下作,令人不齒;可同樣是這位老人,為了從日本兵手下救個陌生的女孩可以連命都不要,隻因那女孩讓他想到了她的女兒。譚央有些迷惘了,人性本來就是異常複雜的,卻硬要世人分清大是大非、大善大惡,那又談何容易?

這天夜裡,畢慶堂回來時已經很晚了,一身疲乏的他扔下外衣就躺在榻上拿起了煙槍。吞雲吐霧間,他看見臥房的門開了,譚央端著飯菜走了進來。畢慶堂頗為意外的坐起身,匆忙放下煙槍。譚央進屋後把碗筷擺到他跟前,忍著氣的怨他,“在外麵張羅了一天,回來飯都不知道吃,隻曉得抽大煙!”畢慶堂從她的手裡接過筷子,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掛鐘,自說自話,“這麼晚,我還當你走了。”譚央艱澀的說,“我走了你就抽?看來你這大煙,還真是戒給我看的。”畢慶堂心虛的笑了,沒敢接話。

憂心忡忡的望著他的臉,譚央問,“你這麼晚才回來,是去,是去乾什麼了?”畢慶堂抬頭看見譚央一臉的惶恐不安,便明白她心裡想的是什麼了。用拿筷子的手背輕輕蹭過她的臉頰,柔聲的說,“怕我再去殺日本兵啊?沒有,在墓地多陪了陳叔一會兒,”說著,他的神情慢慢黯淡下來,“其實你擔心的,也是陳叔最怕的,所以當時,在用棍子打暈一個日本兵後,即便中了一槍,他也硬撐著撿起地上的槍,開槍要了那兩個日本兵的命!他呀!就是怕我像為方雅姐一樣,鋌而走險的去為他報仇。”

說到這裡,他緊緊盯著譚央,情緒激動卻又意味深長的說,“小妹呀,陳叔他到死都想著我啊!我又怎能辜負他的一片苦心呢?”稍緩了片刻,他又冷森森的加了一句,“我和小日本不算完!這才剛開了個頭!”

譚央看他吃完了飯,就站起來打算收拾碗筷下樓,坐在旁邊的畢慶堂卻伸手攬住了她的腰,“這麼晚了,彆走,陪陪我。”譚央笑著看他,搖了搖頭,一本正經的回答,“不陪,不陪大煙鬼!”畢慶堂聽了,緊鎖住眉頭,負氣道,“彆胡說!”譚央溫柔的望著他,抬手撫著他的頭發,輕聲細語的央求他,“你就戒掉大煙吧,這是陳叔走前最惦記的事,”說著,譚央的眼眶紅了,沉吟半晌才又開口,“也是我這段時間,最大的願望!”

她的話就畢慶堂鼻頭發酸,他摟緊譚央,很是動容的點頭答應,“好,我戒!”“我陪著你一起!我……”話還沒說完,畢慶堂就固執的打斷道,“彆陪我!戒鴉片時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我不想嚇到你和孩子。”譚央卻抓著他的手,委屈的說,“那就先離開囡囡一段時間,我陪你去彆的地方。這麼難的時候,我一定要在你身邊!你不好過的時候,不就想叫我陪著嗎?就像現在!”

譚央的話叫畢慶堂感觸良多,其實世人尋愛不輟,說到底所求的,不過是能在困苦中相守。坎坎坷坷十幾年,他終是得了這樣的一份愛,何其有幸,又何其有命?

靜默良久,擁她在懷中,滴酒未沾的畢慶堂竟然帶著醉意的開口,“好,那我要是真戒成了,你可要在外麵好好陪我段時間!”看著譚央點頭答應,他便又得寸進尺的在她耳邊補了一句,“白天晚上都陪!”

說完後,他便耐不住的笑了起來,這時窗外玉兔西沉,月色溶溶,正是家人相守,新日在望的時候……

盛夏的同裡,在此起彼伏的蛙聲與蟬鳴中,藏下一層薄薄的涼意,這涼來自於千年衝刷後洗儘鉛華的素淡,細細體味方能了然,那是水鄉古鎮獨有的韻味。

黃昏時分,一艘烏篷船停在埠頭,畢慶堂從船中出來,不無遺憾的埋怨,“到得真快,也沒聽你彈幾首曲子啊!”譚央在他旁邊稀罕道,“從什麼時候起,你還愛聽小阮了!”他輕輕歎了口氣,悵惘道,“自我以為再也聽不到你彈了,便一聽見差不多的聲音,哪怕不是小阮,都覺得心顫,聽再大的名角唱京戲都沒顫得這麼厲害過。我這才知道我愛聽,比誰都愛聽!”說著,邁步上了岸,回頭把譚央拉上來後,看著門楹上顏色黯淡卻依舊清晰入木的“譚府”二字,畢慶堂深吸一口氣,神情複雜的說,“十五年了,真快!”

給他們開門的是吳媽,1932年“一二八事變”後沒多久,她就離開上海回到同裡照顧重病的丈夫,丈夫去世後,吳媽便留在了同裡照看譚家老宅。每年入冬她都帶著兒子去趟上海,為譚央送同裡的租子。

吳媽看見譚央後便一把扯住她,拍著大腿的叫著,“哎呦呦,小姐,你真的回來了,前幾天來人帶話說你要回來住幾天,我就日也盼,夜也盼,終於叫我給盼回來了!”說著,她眯著眼仔細打量譚央,“小姐啊,你這回氣色好多了,不像去年冬天,瘦得呀……”

畢慶堂叫人把東西從船裡搬出來,熟絡的揶揄著吳媽,“你這老太婆,非要和你家小姐站在大門口說閒話,都坐了那麼長時間船了,還不帶我們進去!”吳媽循著話音看見畢慶堂後,瞪著昏花的眼,大驚小怪道,“畢老板,您也來了!”畢慶堂聽她這話就不高興了,“你這是年紀大糊塗了吧?該怎麼叫我都忘了?”吳媽敷衍的笑笑,嗯了一聲,轉身進了院。

畢慶堂被吳媽這一出氣樂了,和譚央耳語,“你說我這輩子在上海灘都是得風得雨的,惟獨被你身邊這幾個人,翻著花的揉搓!”譚央瞪了他一眼,嗔怪,“那你就找我來算賬?”“不是,不是,我這是跟你討賞!”畢慶堂和譚央湊趣笑著,語罷攜她的手進了院。

剛進伏天,古鎮臨水,濕熱難當,畢慶堂一進房間就脫掉了外衣,叫人打水在後麵的小廳裡擦了把臉。之後,他坐等了半天也不見譚央,就自己往後院溜達,在譚央當年的閨房門前,去推門,門拴著。他輕輕拉開窗,正看見譚央在房間的大木桶裡泡著澡,稍一頓,他嘩的拉開窗,從窗口翻身而入。

譚央聽見動靜,回頭看到他,便有些窘迫的埋怨,“你看你這是乾什麼,敲門我就下去給你開門了!”畢慶堂走到她旁邊,彎下腰,手似是無意的搭在她肩頭,嬉笑著說,“還要你穿好衣服給我開門?如此煩勞小妹,大哥過意不去!”

譚央將肩膀往回縮縮,畢慶堂在她耳畔溫柔的問,“怎麼了?”譚央垂首小聲回答,“癢。”畢慶堂一聽便耐不住的笑了,趁譚央不備,他將兩隻手探到桶裡,輕撫她的腰肢,指肚微微蹭著,貼著她的臉頰笑問,“那樣就癢了?那現在呢?”譚央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伸手推他,“哎呀,彆鬨,癢死了!”畢慶堂見狀便和她一起笑,片刻後,他收了手,笑得脫了力的譚央順勢倒在了他懷裡。

畢慶堂摩挲著譚央的額頭,意猶未儘的說,“原來還是老房子好啊!以前在家洗澡時,你就把門鎖死,盥洗間裡還沒有窗戶叫我跳!”譚央笑著沒說話,畢慶堂就一瞬不瞬的望著她,那眼神深情而醇厚,譚央在這眼神中微微醉了,下意識的,譚央緩緩閉上了眼。畢慶堂俯身去吻她的嘴,唇齒糾纏間,他們都緊緊抓住了對方……

這時候,不疾不徐的敲門聲響起,吳媽在外麵不合時宜的吆喝著,“小姐呀,開門,我給你送衣服來了!”畢慶堂心煩意亂的站起身,穩了半天,才帶著怒氣的打開門。吳媽看見他頗為意外,嘀咕著,“我說怎麼哪裡都找不到您。”畢慶堂大為光火的去拿吳媽手上的衣服,“管得倒寬!給我,你回去吧。”吳媽看著他濕遝遝的雙手,袖口還滴著水,扁嘴道,“彆,把衣服弄濕就沒法穿了!”說著,大搖大擺的閃身進了房間。

吳媽將手裡的衣服拿給譚央看,“小姐,這是你當年穿的衣服,還新著呢,知道你要回來,我早兩天就洗好準備著了,穿旗袍太板身子,咱們回家了,就穿這個。”“好,吳媽,你放那吧。”“你也快點出來,天熱不敢給你預備太熱的水,要是洗冷了,三伏天的著涼更不容易好!”譚央點頭,“行,我這就出來穿衣服,你們先出去吧!”說著,她望著畢慶堂歉然一笑。

畢慶堂被她這一笑,一肚子氣都不知該如何發泄好了,邁步出了房間。吳媽跟著他腳後走了出來,在院裡客套的招呼他,“畢老板,不知您來,晚飯準備的倉促,您彆見怪……”畢慶堂猛的回過身,劈頭蓋臉的大吼,“叫姑爺!”吳媽被他這一吼嚇得頓時沒了氣焰,猶猶豫豫的問,“喲,你們又重新結了婚?”畢慶堂麵色一黯,心緒不寧的回答,“沒有,不過快了!”吳媽聽他這麼說,浮皮潦草的笑了笑。

兩個人僵了片刻,畢慶堂砸吧了砸吧嘴,帶著不情願的笑,伸手從兜裡掏出一遝錢,塞到吳媽手裡,“好幾年沒見了,這是我和小妹孝敬您的!”吳媽接過錢塞進衣服口袋時,在口袋裡迅速的捏了一下錢的厚度,隨即板著臉,例行公事的說,“謝謝姑爺。”

聽她這麼說,畢慶堂略舒了口氣,轉身離去時才覺得心裡舒服多了,也安定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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