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止韶華!
穆青塵離開之後,段韶華的地位瞬然提升。他房中所穿所供皆有不同,眾人明眼看著,這一日一日,隻瞧他似乎有越過昔日塵主子之勢。
如此這般,除了王爺,遇著了段公子的差事也是要小心翼翼,惟恐伺候的不夠周全。也有那看不順眼的,背後嚼舌的,隻笑他定是第二個穆青塵,最多不過個年就要被趕出府了,或者也根本不用這麼長時間。
他人在背後怎麼議論自己的,段韶華暫且不表,長久的等待讓他的知覺常日處在一種緊張的狀態,裴靖那邊稍有動靜已夠讓他瀕臨崩潰。他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再去理睬他人的那些花花腸子,無非是讓自己更累而已。
長日漫漫,隻看著院中花開了又敗,直到連最後一片花瓣也零落成泥,剩著光禿禿的枝乾。
樹上翠綠漸轉枯黃,唯有那楓葉紅蔓,火紅了一院。
段韶華身上的單薄衣衫也隨著時月換下,裹了棉襖,披起厚重大氅。
白日驟減,黑夜延伸,意味著呆在裴靖身邊的時間也在增長。
夜夜陪宿中,一成不變的,大多的時候段韶華隻是沉默。裴靖依是時常以言語相激,得了回應也罷,之後又是一場熱汗相搏的交歡。
不過對於二人來說,也隻有裴靖一人得了歡處罷了。
一到夜晚,等待的恐懼如蛇一樣慢慢爬到頸間。他沉默也好,他反抗也罷,最後的結果都是被吞噬乾淨。
隻是奇怪,無論他沉默與否,好似都能挑起裴靖的怒氣。說與不說,似乎都不能讓裴靖滿意。反正靖王爺唯一要做的,無非是按著自己狠狠折磨罷了。
總之是春去秋來,又至隆冬,段韶華裹緊了身上的寒衣,看著滿院蕭條,很是慶幸自己熬到了第一個冬天。
被越來越冷的空氣包圍著,段韶華捧了杯熱茶在手,眼看著雪飄如絮。
今早一起就下起了雪,玉屑似的飄揚落地。跟風起舞,千片萬片,直到將屋頂磚地鋪上一層薄白。轉眼間,入眼的世界立化了白茫一片。
那一片片雪花飛舞,迷亂入眼,穿庭過院,似作飛花。
飄了似白蝶,一頭撞在樹乾石麵,立裹了一層白妝。
手中的熱茶到底也不能維持多久,在這樣冷的天氣中漸漸的就失了熱度。
段韶華攏了攏棉衣,望著漫天潔白飛舞,不知怎麼竟覺了兩分低落。
前幾日他無意聞之,聽著丫鬟們在廊上議論,合著笑聲唏噓,說的正是那離開許久的穆青塵。
段韶華對丫鬟向來也不拘著管著,基本是很少過問,所以那一日丫鬟們也相談甚歡,也讓段韶華聽了個清楚明白。
就如所有人知道的那樣,穆青塵因為那等醜事被裴靖趕出府去,連著他的“奸夫”小四子也一起被轟了出去。而據聽說的他們出府後的生活,可謂是紛雜不一。
有說是二人出府後風餐露宿,三餐不繼,算下來連個好些的住處也找不著,生活叫是艱難。也有說穆青塵受不得苦楚,幾番想求見王爺卻不得……總之各有各的說法,就是到底也沒聽到有穆青塵的幾句好話。
本來隻是一聽而過,意外吸引了段韶華全部心神的因為出現了信若元這個名字。
其他所聞的也不說真真假假,唯有這點段韶華是聽了進去。
論他與穆青塵之間那點恩怨,少不得參合了他無暇公子。
拚湊的幾句,隻聽她們說穆青塵出府後曾去找過信公子,而這當中說了什麼做了什麼,細節之處就說不上來了,隻知最後信公子是收留了他。奇怪的是信若元並未將他留在家中,隻另外選了處宅院安置,有人笑說,這是“金屋藏嬌”。
不過到底是真的藏嬌還是單純的接濟,也隻有他們本人清楚了。
段韶華任她們說了半響,也聽了半響,但就是沒聽到有聯係到大將軍的話。或是穆青塵逃過一劫,又或是那大將軍隱藏的太深。
正垂首回憶,冷不防聽廊上響起腳步聲。
一溜串的急促腳步聲響起,隻看東兒正朝著他跑來,隔老遠就喊著“公子,你怎麼坐外頭了。”
冷風冷雪,雪花已經開始大片大片而落,漫天翩躚。亂雲低薄,急雪風舞,剛抬起頭就被風吹了一眼的雪渣。
迷了眼,段韶華隻能抬手揉著。
東兒已經跑到了廊上,兩頰紅紅的,喘出的氣都成了白霧,似怪道“公子還是快些回屋去,這大冷天的,凍壞了可怎麼辦!”
她說的十分焦急,讓段韶華也不好意思了。
二人一同進了屋,東兒第一件事就是去燒碳,鮮紅的火舌燃上了,暖氣也開始充盈起來。
段韶華潑了杯中涼茶,望著外頭的白片紛飄,壓著院中的枯枝也垂了下去。偶爾一顫,好似要被壓斷一般。
看那枯枝盈顫,越發的顯得蕭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