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兒正籠了暖手爐遞給他,問了道“公子看什麼呢?”
段韶華隻沒頭沒腦的答了句,“可算到冬天了。”
“恩?”東兒也跟著看了看窗外,這冬天能有什麼說法。
又蹲著繼續燒起碳來,段韶華盯著窗外,一應的心思也飛了出去。
沉默了好一會,隻看著樹枝上的雪越積越多,真的快將枝條壓斷的時候,段韶華忽地就站了起來,“東兒,我們出去走走。”
“出去!”東兒正回了神,“外邊天寒地凍的,公子怎麼能出去呢?”
“這有什麼。”段韶華把手爐塞回給東兒,“正好看看雪景。”
說著已經找了傘出來,又換了長靴,邊道“我自來了還沒有好好看過,你可知道這府上哪裡有梅花,正好可踏雪尋梅。”
東兒不懂踏雪尋梅的美境,隻思著道“公子想看梅花嗎,梅花是有的,不過那園子離得有些遠,公子是要走過去?”
“要不怎是尋梅!”段韶華笑著將傘遞給東兒,隨後一腳踏出屋子。
東兒見段韶華是動了真意,頓也趕忙迎上,反正再想勸也勸不了了。
“你先走著。”段韶華笑著一指前頭,“我順便看看雪景。”
段韶華從表情到聲音,一應充滿了輕快。他滿麵堆笑,不由讓東兒愣了一愣。細一回想,自進府以來還從沒見著公子有這麼輕鬆過。
有一會才回著神,立刻打起了傘,匆匆在了前頭帶路。
兩把八角黃油布傘撐開在漫天飛雪中,兩抹彆樣的遮蓋,一前一後的移動著。
段韶華攏著大氅,一路上左顧右盼看著周身雪景。雪已是下的越發的大了,鵝毛大雪簌簌降落,將天地染成一色的銀裝素裹。雙腳踩在積雪上似乎就要陷了下去,一路走來隻聽著嘎吱嘎吱的響聲。
正是大雪紛飛的時候,各屋的小廝丫鬟都是能躲則躲,偌大的王府卻不見人氣,這一路走來也僅有東兒和段韶華兩人,在這天地之間更顯了瀟灑。
到梅園之地確實偏遠,風吹的也急,段韶華是興致滿滿,隻是東兒走的歪歪斜斜,一陣風過險些握不住傘,眼裡全是被迷的雪渣。
段韶華注意到了也覺不忍,正想著要東兒先行回去。前頭的她已停了腳步,聲音中帶著明顯的歡喜,“公子,我們到了。”
隨著東兒的話一落,段韶華在一驚一喜中已嗅到了一股清香。
這香氣幽微,嫋嫋於鼻間。清甜清幽,叫人心情隨舒。
段韶華可謂大喜,可算是走到了。
這一路走來的疲憊和寒冷因著梅花香都被拋了腦後,段韶華加快了腳步,幾乎是朝著梅園奔去。
甫一進園,開的正盛的紅梅頓時就吸引住了段韶華的全部心神。
滿園的朱砂紅,怒放似紅雲一片。走的越近,那股香氣越加的沁人心肺。
段韶華極目,園中仿佛有望不儘的梅花。它們交織綻放,鵝黃的花蕊,嫣紅的花瓣,漫天遍地中隻見一園火紅。
花枝上還積著白雪,裹了細枝,落了花瓣,卻怎麼也掩不住其冬日來必要盛放的淩傲美姿。
白雪還是紅梅,都是那樣的晶瑩曼妙。雪似梅花,梅花似雪,似和不似都奇絕。
段韶華當真是喜極,邁了步就走進梅花林中,嗅著那股梅花清香,隻覺是進入了神仙境界。
一傘黃麵,孤傲盛於滿園紅梅,也可算作一景。
數萼初含雪,孤標畫本難。香中彆有韻,清極不知寒。
段韶華看著賞著,親身體會了古往今來詩人對梅花的有感而發。
隻想靠近細賞,雖是一樣的花蕊,一樣的顏色。可看到眼裡就覺得每一株梅花都各有千秋,唯覺越看越喜。
梅園中安靜的很,長靴著了地,聽著咯吱清響。
東兒很想緊跟在後,隻是她腳下不穩,踩著積雪崴了腳。手一鬆扔了傘,身一斜就倒了下去。壓著一樹梅花,撲了一身白雪。
動靜不可謂不大,將段韶華滿滿的興致也拉了回去。
他陡然一驚,看了東兒的窘樣又是急切又是好笑,折回去正要拉她一把的時候,從園中深處卻發了一把響聲,“是誰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