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你還在王府一日,那就是本王的人。”他笑道“那就好好收拾著,到了晚上本王再派人來迎你。”
這次不需要小廝通知,而由裴靖親口所述。
段韶華並無異常,臉色也不曾變一下,隻是低著頭,表示已經明了。
他越是安靜,裴靖卻無端的心煩難耐,也不再多說什麼,理了理衣袍就走。
兩扇門一打開,刺目的陽光立刻透了進來,寸縷寸縷的照耀在屋中,好不容易凝結的冷氣又是給熱散了。
裴靖很快消失在了屋中,段韶華望著大甕中已經快完全融化的冰塊,心內忽又堵塞。
外頭是漫天的灼熱,裴靖剛一走出就緊皺了眉。一天一地的似被火烤的焦灼,果真還是裡頭涼快。
他被灼光刺的雙眼模糊,冷不防的就看一人從一側迎了上。一看,竟是嚴總管。
“給王爺請安。”嚴總管看似已等了許久,兩頰紅的嚇人,額上也儘是密汗。
裴靖睨了他一眼,“你在這做什麼?”
嚴總管忙舉起袖子擦了擦額上的汗,彎著身子道“王爺真是貴人多忘事,王爺今日約了禮部尚書議事,他已經在花廳等候多時了。”
裴靖這才想起他今日要接見之人,朝中大事的確是馬虎不得。
隻“恩”了一聲以作回應,但隨後又道“升遷的聖旨還未頒下,還不是禮部尚書。”
嚴總管一駭,忙是跪□左右開弓打了自己兩個耳光,“王爺恕罪,都怪奴才失言,是禮部侍郎大人。”
裴靖帶了抹笑,不再看嚴總管,隻朝前走了幾步,往了花廳而去。
嚴總管立刻站起身緊跟在後,又擦了擦汗,心中直念著保佑。
二人一路不緊不慢的走至花廳,裴靖偏此時的神情有些懶散,看起來是對這場相談興致缺缺。
不過到底還是舉步而入。
他免了通報,剛踏入花廳就見得一人在原地急步轉圈,此人正為剛升遷的禮部尚書。
隻是這升遷也還隻是皇上口頭而言,真正的聖旨還未下,要說他的身份也是尷尬的很。
看那禮部侍郎也是實在等待多時的緣故,隻能是急的團團轉。
終於等聽見了腳步聲,禮部侍郎一時大喜,他匆忙轉身,正見了靖王爺在眼前。
“王爺。”終見了等待之人,侍郎大人立是下跪,連連磕頭著。
裴靖瞧著他諂媚之態,微噙上一絲冷笑,適才挪步到了座前,“起來吧。”
侍郎大人起身,雙眼直看了靖王爺,微張的唇似有掙紮。
他這副欲言有止的模樣更讓裴靖冷嘲,於是終於由他起了頭,“你幾次三番要求見本王,如今是見著了,怎麼不說話了。”
可知侍郎大人的確是緊張,他當時求見是念著容易,可是真到了關口著實又是說不出口。
“王爺。”罷了,竟又要跪。
裴靖淡淡看著,心中越覺可笑,丫鬟已備了熱茶上來,他不疾不徐的執了一杯在手,慢慢飲來。
這次雖是他請了侍郎前來,但明顯是主次顛倒。
發上的汗已經順勢淌了下來,侍郎大人的話吞吞吐吐,就在嘴邊旋繞。他不敢去看靖王爺,隻能在腹中斟酌著說辭。
腹稿打了個好,侍郎大人才漫聲道“皇上身體不適,近日來都靠著王爺日夜操勞才穩了朝中大局,王爺如此辛苦,下官也……”
他奉承的話還未說完,卻猛聽得頭上一聲怒喝,“放肆。”
這一聲把侍郎大人的膽全給嚇軟了,原是跪著的,現在直接趴了下去。
裴靖尚不知是否真怒,唯表情冷肅,生冷道“你好歹是朝廷命官,又在天子腳下,這樣的話還能順心順嘴的說出來。怎麼,你是自己不想活,還是想給本王安上一個心存不軌的罪名!”
這通話一下,侍郎大人更是全身哆嗦,他本是來求官,若是惹上這樣的罪名,那豈非是送了自己下萬劫不複之地。
驚懼加著慌忙,更為著官路,侍郎大人隻能儘全心壓下恐慌,忙說了些官話申辯。
他說的如何,是否得體兼宜,裴靖其實也無怎麼聽進去,他隻是一瞬不瞬的看著座下忙著打官腔的侍郎大人。
倏地,裴靖開口,“你是否就是為了打聽,皇上的那道聖旨什麼時候下來?”
當今天子身體不適,已是臥病在床好些天了。對這侍郎大人的升遷隻是提過一句,但之後就再無下言。
天子大病,太子又年幼,經朝臣們一眾商議最後是推了裴靖出來暫理朝政。雖說裴靖有些差名在外,但好歹還是有些功績,也無甚大臣反對。
總算出來了個能做主的人,侍郎大人冷下的心又熱了起來。自當是升遷有望,可不知是否這幾日朝政過於繁多之故,忙活了幾日,對於升他為禮部尚書一事,還是無半點音信。
如此下來,侍郎大人終是有些坐不住了,他千方百計的求著見王爺一麵,就是想迂回著一問,他的禮部尚書一職可還有眉目?
今日是終於等來了得見王爺的機會,卻是臨了臨了,成了現在這局麵。
不過裴靖此言倒是正中了下懷,再怎麼也隻能硬著頭皮道“王爺操勞,小官實不該為此事來打擾王爺。隻是先有聖意,若是一拖再拖,下官也是惶恐。”
雖是如此說著,可一語一態,分明飽含了。
裴靖自曉得他的心思,也是,前程之路,又是官居二品,誰人不急。
隻是看著俯身而跪的侍郎大人,裴靖本是懶慢的心思卻忽而淩厲起來,他雙眼定定,陡生了一份他思。
“皇上是金口玉言,既提過那也當是口諭。”
侍郎大人匆又抬頭,似是不信,王爺這是鬆口了。
許他二品官職自不是難事,裴靖緩了一緩道“本王會為你討來聖意,隻是你要再等一月。”
“一月。”禮部侍郎疑著重複,但也不敢把疑惑表達的再明顯。隻知王爺開了口,但應該不會有假。
他磕頭謝恩,頭頂的聲音又一次傳來,“你可愛聽琴?”
忽涉了雅韻之事,侍郎大人一時沒解過味來,片刻後回道“下官偶爾會聽上幾曲,但未曾深究。”
“聽過就好。”裴靖隻抓了此字,“明日起,你就去雪宇樓聽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