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止韶華!
話落,明顯聽到了背後著重的呼吸。段韶華知道他都聽到了,對著佛像鼎立,佛光刺目,他的話,肯定都已經重重落到了裴靖心裡。
段韶華尚且不知這些話在裴靖聽來是怎樣的影響,隻在目及處,森冷冰涼,環繞著戾氣,又帶著一絲算計所帶來的勝利。
所有的話,毫無一點誠心,隻恨不能反其道而言,願他一生都受牢獄之苦,入無間地獄。
隻是這些話是萬萬不能說出口的,深藏在了心,慢慢熬成怨毒。
聽著那腳步聲是近了,段韶華的心也慢慢緊繃起來,忙向了東兒道“你去外麵守著吧,我稍後就會回去。”
“那公子也要注意身子。”東兒小聲的囑咐完,轉身就要離開。
驟然轉身,便是一聲驚呼,隨即又低下聲去。
段韶華穩著心神,直到身邊的軟墊陷下了一塊,他偏了頭,乍是一臉吃驚。
“王爺?”他小心翼翼著,仿佛是認錯了人。
裴靖還穿著那身紅衣,豔紅灼目,深刺入肉。他連衣服也來不及換,可見當時的著急。
段韶華滿是驚疑,愣愣的看著裴靖。
裴靖定下後才重重喘了一口氣,轉頭看了段韶華,快速的一把捏住他的手。
“王爺。”段韶華一驚,緊接著身子又是被緊緊抱住。
“一言不發的就走了,當真不打算回來了?”裴靖一語低沉,似在壓抑,有怒氣在懷,更多的則是擔憂。
“當日你可把本王氣的不輕,可若是走了,本王又真是舍不得。”
幾絲的顫抖縈繞在懷,段韶華感受到了。幾是不敢相信,裴靖這是在害怕,害怕他一去不回嗎?
被摟的太緊,段韶華輕微掙紮了一下,提醒道“王爺不怕耽誤了時辰,新娘可還是在等著。”
裴靖並未鬆手,幾是恨聲,“你這樣一走了知,本王還能在乎什麼。”
“王爺這是氣話了。”
“本王說了,普天下,也隻有你從不把本王的話當話。”
二人鬥嘴一般你來我往,裴靖又遲遲不鬆手。段韶華忍不住一笑,抬了雙臂環上裴靖的肩,“我還以為王爺已經不在乎我了,到底是我錯了。”
“你也知道。”裴靖終於撤了力,安撫一般觸過段韶華的臉,那流露的清楚,已是了掩不住的驚喜。
隻是裴靖再怎麼覺得欣喜,那些滿載的話終還是做成了腹稿。一句牽腸掛肚,一句在乎,已經是他所有能說的一切。
此刻,他隻能是一遍遍的撫過段韶華的臉,最後握了他的手,似怨道“竟這麼冷。”
段韶華隻搖頭,“我也未察覺到。”
“罷了,可透過氣了,隨本王回去。”
不想,段韶華立是搖頭,“我才向菩薩許願,要跪足一個時辰才作數。”
裴靖目中一變,最後笑道“既是如此,那本王便陪你一起。”
段韶華緩緩抬目,目中柔傾,似漾著春水。身子更是一斜,軟軟的靠在了裴靖肩上,“對著漫天神佛,王爺萬不能隻是哄我。”
裴靖隨著他的話哭笑不得,“偏是要本王把心掏出來才行?”
段韶華“撲哧”一笑,一手卻似真似假的放在了裴靖的胸口上,“王爺既這麼說,我非要挖出來看看才好。”話畢,五指瞬然緊收著,可恨卻化不了利刃。
隔著喜服,那一點點的疼痛裴靖壓根不放在心上。反是麻麻癢癢的,還因著段韶華吃醋,反上了情趣。
裴靖心裡在一股股的冒泡泡,儘往上沸騰了喜悅。今日,所有因為大婚的悶悶不樂,全都在此消弭不見。
剛才段韶華的那一番話,裴靖心裡卻是清楚的,不可儘信。但既叫不可儘信,那還是有可信的地方。
比贏了勝仗,加官進爵,滿門榮耀,還要再高興上三分。
段韶華對他,哪裡是真的無心。他隻要這麼一動作,已叫自己恨不得掏了心給他。何時開始,段韶華對他也能影響到這個程度。
曾幾何時,裴靖隻想那戲文裡,史書裡,不要江山要美人的帝王都是蠢到無可救藥的庸才。可現在,卻因為段韶華幾句半真不假的話,他已經樂到忘乎所以。幾是最傻的心念,就是拿皇位來換,他也不稀罕。
兒女情長,英雄氣短。這些裴靖暫時都意識不到了。便隻想懷抱這具身軀,怎樣沉浸都好。
看麵前佛像鼎立,金光璀璨,幽幽一股佛光。二人這樣跪著,相貼而視,真是如盟誓一般。
裴靖想,新婚之喜,隻在此刻感受到了。
回過神來,這一個時辰,倒是過的極快。
夜已然深了,萬籟俱寂,留一地月光明華。
段韶華不適的動了動,雙腿即是酸麻。
足跪了一個是時辰,又不是石人,難保的難受。
裴靖笑著扶了扶他,靠近了他在他耳邊,“可老實說,你在佛祖麵前都許了什麼願望。”
段韶華麵上似了一紅,數把明燭下,正可了裴靖的心意。
他的聲音愈加的輕,醇醇一把,在深夜裡儘了誘惑,“是不是都與本王有關!”
並無否定的,甚有一絲期待。
段韶華的臉色變了一變,接著,極是溫柔平和,“我說了,王爺可不許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