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怎麼笑的那麼不一樣了?依舊是素衣素顏,可就好像從前總是帶著層哀傷,如今卻沒了。
奈兒是因姚氏上門才特意好好妝扮一番的,之後自然是要換回素衣替肖姨娘守孝。
可她因解開了心結而從內心散發出的光彩,是不會被簡樸的衣裝所掩蓋的。
蘇一月的整座小院都被相府的家丁圍了起來,進出不得。
但家丁瞧見是奈兒過來,得了吩咐的他們自然不會阻攔。
裡屋,蔡嬸一臉苦悶的陪著蘇一月坐在榻上,時不時對著蘇一月勸上連兩句,卻終是又苦大仇深的歎氣不已。
奈兒進屋時,蔡嬸的激動比若竹相差分毫。
蘇一月更是頓時哭泣不已。
姐弟二人抱頭慟哭,就好像此時才知道生母肖姨娘去世一般。
那眼淚中包含的是對肖姨娘的不舍,是對彼此的不舍。
隻有從鬼門關上走過一回的人,才更會體會身邊的人是有多珍貴。
“不哭。”奈兒執著帕子,替蘇一月擦拭起了眼淚,低聲承諾著,“我不會再丟下你了。”
蘇一月是捂著胸口昏迷的,那模樣同當初在宮裡天降異象時同出一轍,顯然是因自己的自儘行為,而被牽連受了如來的責罰了。
“姐姐,你要是活不下去了,我也陪您一起。”蘇一月卻把頭一搖,說起了叫旁人唏噓不已的話。
“胡說。”蔡嬸雖是心疼奈兒姐弟,可更見不得兩人自尋短見,“你們兩都好好的,肖姨娘在天之靈才能欣慰。”
奈兒姐弟二人乖巧的點點頭。
蔡嬸就像是他們的長輩,說教他們自然得聽著。
……
楊淩天進了宮門就同蘇丞相分道揚鑣,他進宮就是要去見皇帝,或者去見老太後。
半路,陶嬤嬤就將他截了下來。
“殿下,太後娘娘請您過去說話。”她臉上帶著笑容,可那笑卻又太過客套,叫人看不清她心中所想。
楊淩天進宮目的便是如此,應了聲就跟著陶嬤嬤直奔慈寧宮。
他見著老太後的時候,老太後正坐在她常靠著的羅漢床上,閉著雙眼,手裡轉動著佛珠,嘴裡喃喃不停的念著佛經。
楊淩天心中冷笑,嘴角不由得撇了撇。
刀不見血的用懿旨逼著旁人去死的人,竟還滿嘴的佛經,真是叫人諷刺。
他站在屋裡,一聲不吭。
而屋裡的下人,早就被陶嬤嬤支使了出去。
屋裡靜悄悄的,隻有老太後嘴裡不停的念佛聲像是魔音一般不斷的響起。
對峙了良久,老太後才停了佛珠,住了嘴,睜開昏暗的雙眼看向楊淩天。
“不要怪我。”她苦澀的開了口,“我是真的極喜歡奈兒的。”
楊淩天不加掩飾的勾了勾唇角冷冷一笑,棱角分明的五官在笑容之中顯出一種說不出的冷酷與諷刺。
老太後歎了口氣,扭頭看了眼陶嬤嬤,將手中的佛珠遞了過去。
“我欠她的,這佛珠便再交給她。”老太後淡淡的說著,眼底卻隱者愧疚,“甚至她可以將這佛珠交給旁人,我也會認下的。”
“嗬嗬。”楊淩天再也忍不住冷笑出聲,爾後他冷眼望著那佛珠,不屑道,“她是我未來的妻,婦以夫為天,今日我就替她拒了這佛珠也無不可。”
老太後哀歎了口氣,卻說不上話來。
陶嬤嬤卻是見不得旁人如此忤逆老太後,惱怒的就開口諷刺道,“殿下,您就是這般對您的皇祖母說話的?”
“皇祖母。”楊淩天跪了下來,鄭重的朝著上首的老太後拜了拜,淒苦的說道,“皇孫是心疼奈兒,您可知道您那道懿旨可是能生生的逼死人啊!奈兒她自幼吃儘了苦頭,八歲才回到相府,如今又沒了生母,生母的死因還尚且不明,再加上您的這道催命的懿旨,尚未及笄的她怎麼能受得住?”
他說動人萬分,帶著幾分惱怒幾分無奈幾分傷感。
“懿旨我是不會收回來的。”老太後卻依舊淡漠的說道。
她的話一下就打斷了楊淩天的精心演著的戲。
“你無需這般做作,懿旨已下,那便是覆水難收。”老太後直視著楊淩天,“你可回去問她,若是將她換做我,是不是亦會這般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