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淪為肉食!
一聲低哼從嘴裡逸出,她艱難地用力撐開眼皮,視野裡的景物模糊不清,不知是因為那黏膩的一層沉重覆蓋住她的眼睛,才會令她難以睜開。手指尖輕微地彈動一下,極其緩慢地將五根拇指打開,緊接著像是彈鋼琴一樣,在虛空中成波浪狀舉動,直到手指關節都差不多能夠活動起來,她才伸手把眼皮上黏狀物給抹開,這次視線裡的事物終於逐漸清晰起來。
是一座山穀,不遠處就是潺潺流淌的溪流,遍布都是翠蔭青竹,將這一方天地獨獨遮蔽掩藏起來。
隨後她慢吞吞地挪動著四肢,強忍住胸口刀割般的鈍痛之意,爬向那條溪流。
很快,她便在那清澈水麵倒映出來的人影裡看到自己的長相。
眉頭一皺,她眼中顯出十分困惑的表情,倏爾似是想到什麼,手顫抖地從水裡撈起一把清水擦拭起來。
麵孔隨著清水不斷地洗禮逐而顯出真正的模樣來,熟悉的五官,和身上那大紅麗花鮮豔團簇的嫁衣,簡直不可置信……略微氣動,胸口的傷隨之一陣劇痛,她重重咳嗽幾聲,嘴裡噗地吐出一口鮮血,立即就將眼前的清水給染紅一片,然而隨著流淌的溪流很快就被洗淨了。
波光粼粼的水麵上,映照出她震撼驚愕的臉容。
她張嘴,水麵上的人也張嘴,皺眉,瞪眼,得到的結果是同樣的。
竟然……竟然回來了。
她分明是被薛染一掌擊碎五臟六腑,應該死透了才是,可居然……這一睜眼,居然回到最初,而且還是她死亡的點上。
這真是……像一場夢。
她忍不住掐了掐臉蛋,唔,痛!
眼睛慢慢睜大,一時內心過於激動而牽扯到傷口,她又噗地從喉口裡湧出一堆血。艱辛地舒了口氣,腦袋猛然一陣暈眩感襲來,她搖晃幾下想要保持清醒,誰想到意識愈發沉重,像有千斤頂咣當砸下。
而同時,一抹彩色自眼簾下隱約顯現,可惜她還沒看清,就暈過去了。
……
身體好像被一團溫暖包圍,她下意識地蹭動幾下,好舒服,唇角揚起露出香甜的笑容,但下一刻,人好像要飛出去般,嘭通撞上堅硬的事物,悶哼一聲她被疼痛感給擾醒了。
迷迷瞪瞪地睜開眼皮,漸入視線中的是一抹身著白衣長衫,盤腿端坐的修長人影。
幽幽火光裡,他的容顏淡靜而冷漠。
許是見她醒來,眸光撇向她,卻毫無一絲情感。
但她,卻震驚了。
“虞冷——”她低聲叫出他的名字。
哪想他隻是眉眼細微地挑了挑,一副和她素昧平生的模樣,還反過來問她“我叫虞冷?”
“你就是……”她嘴巴一溜正要驚喜地和他相認,忽然才察覺到事情不對勁,咦?他怎麼會這樣問,難道……
他對她的吃驚仿佛並不關注,雙眼淡漠如冰,澄亮透澈的瞳孔定定凝視著她。
散發著熱度的幽火還在劈裡啪啦作響,她卻有種天崩地裂的感覺。
——他,不認得她了?
記得第一世裡,她是被他抱到懸崖,而今她卻在神仙穀,且印象裡他曾說過要到這神仙穀除非跳崖……這麼說來,她死後他抱著她殉情了?現在有可能是他跳崖的角度不對,腦袋給摔壞了,所以導致他失憶把她給忘記了?
臥槽!太狗血了好嗎!
失憶這種梗都爛大街了好嗎!
能不能來點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劇情啊喂——!
她隻覺吐槽無力,想到這次一切又要從頭開始,重新奮鬥,就感到人生真是充滿濃烈的憂桑。
“哦,對了,你後麵還有個人。”
嚇——她猛地從原地彈起,往後一看,就瞧見草堆上有個渾身是傷的人臉朝她,緊閉雙眼,一副不知生死的模樣躺著,她驚呆了,這貨怎麼也跟著跳崖了?這年頭跳個涯都成為人人效仿的極限運動了?
深吸口氣,她一想到因為這個男人而連續被ass掉三回的可悲命運,立刻朝四周環視尋找能夠斃命的凶器打算在他醒來前解決掉這個禍端。
“你在找什麼?”
她沒回答他,隻是默默地翻著身上殘破的衣裳。
“是這根玉簪嗎?”他從懷裡取出一枚鑲嵌著瑩潤明珠的玉簪,那火光裡更顯得簪子上的珠玉晶透明亮。
眼睛一亮,她心知要蒙騙已撞壞腦袋誰都不認識的青年虞冷恐怕有點難度,所以她一個頹然倒地,眼淚迅速凝聚淚光,緩緩抬起頭,容顏悲愴,“……此人就是害得你我掉進這懸崖的罪魁禍首,而今你記憶全失……”
“既然我記憶全失,你又如何證明你所言不虛?”
她一哽,顯然軟硬不吃的虞冷讓她感到很挫敗,呆呆地望著他,陣陣酸楚湧上心頭,浮現於眉眼之間。
“我何必騙你……”
他沒搭話,隻是看她,眼神裡什麼情緒都沒有,像塊凍住的冰。
記憶不由串聯到第三世……
被封印的凶星,一旦開啟將會性格大變……
她心底漸生寒意,思及此,越發感到前路渺茫,正呆滯迷惘時,他忽然站起來,走到她跟前,她的目光隨著他的舉止移動,隻見他將那根玉簪戴在她頭上,冰山樣的臉居然十分細微地勾了下唇角,平淡敘述。
“很合適。”
驚愣地還未反應過來,人已經重新回到原位,繼續頂著張撲克臉烤火取暖。
良久之後緩過神來,她小心又滿懷期待地問,“你……記起什麼了嗎?”
“沒有。”乾脆利索,毫不猶豫。
一下,就將讀者的水晶琉璃心肝兒給打碎了。
她鬱卒地撅起嘴,伸手從地上拿起一根樹枝往柴火堆裡扔進去,啪啦一下沒注意,火星躥到她身上,差點將她的衣服給點燃,嚇得魂不附體的人連連退後幾步,一隻手拍著胸脯暗道好險,好險。
但驚嚇是不會停止的。
一隻像樹枝般乾枯的手猛地緊攥住她的手腕,同時響起陰幽的低語,宛若從地獄深處爬出來的厲鬼在耳邊對她說話,“你……擋住我了。”
“啊——!!!”
結局,是以一聲慘絕人寰的驚聲尖叫為結束點,隨後她就被無法忍受這種聒噪的人給敲暈了。
醒來一段時間後,讀者望著眼前從一隻冰山增加到二隻冰山,哦不,是雙眼無神,呆滯發愣的薛傻子,心中長歎一口氣。
回想她剛清醒時拿著玉簪逼問薛染的情景。
……
“你、你怎麼會在這?”
“……”
“你彆默不作聲,以為裝傻能騙過我嗎?”
“……”
“你說話啊——”
直到她不耐煩地催促,一旁的虞冷忽然道“我檢查過,他雖空有一身深厚內力,但應該遭受過劇烈打擊,現在心智全失,已成了個傻子。”
……
對,沒錯,曾經萬能無敵的大boss薛變態恐怕在跳崖的時候也摔傷了腦子,比虞冷的失憶要嚴重百倍,已經成為一個不能自理,空有一身武力的傻子。
她盯著眼前的薛傻子,心想,她應該笑嗎?
他最終還是得到報應了。
可牽扯了下唇角,她居然……無法暢快淋漓地笑出聲來。
和這個人糾纏三生三世,牛皮糖死纏著她不放,而今回到最初,沒想到秉持著寧負天下人的梟雄式人物……會輕易跳崖,還把自己糟蹋成一個傻子?可為何他成了傻子,還要出現在她身邊呢?
捫心自問,她除了一張臉勉強稱得上是秀色可餐,好像也沒有什麼可取之處。雖然這麼貶低自己讓讀者很鬱悶,但事實如此也無可否認。
這個人,繼續做他的薛少莊主,最終稱霸武林才是他的一生。
心頭忽地有點不是滋味,眸光終是從他臉上挪開,不再去看他,真成傻子也好罷,總比沒完沒了你殺我我殺你的劇情要好。不過現在比較讓她感到糾結的是……她是該先恢複虞冷的記憶,還是先把這一隻大型犬給安頓好?
啊呸,是扔到哪裡才好。
正在她冥思苦想時,眼前正烤火的虞冷忽地伸手推了一把薛染,薛染穩穩沒動,眼睛滴溜一轉看了身側的人幾眼,然後站起來坐到她身邊,繼續發呆。
她一怔,眼神呆滯地問,“你……剛才乾嘛推他?”
虞冷“突然看他很不順眼。”
“……”
這大概就是本能的驅使?雖然她也看薛染很不爽。
隻是……她轉過頭,瞧著坐姿端正,眼睛一直盯著燒著的柴火堆,紋絲不動和塊石像的人,總覺得……欺負他的時候到了?
心底莫名的就有這種衝動,這個人怎麼對她的……她也好想趁著這機會全部都報複回去,而且他都已經是個傻子了,傻子會記仇嗎?傻子會反抗嗎?她看著薛染,眼裡的光芒越來越盛,不知怎地,嘴角就翹了起來。
真好呀。
笑著伸出手往他腦袋上點了下,誰知他動也沒動,她又使勁,他還不動,不過大概是被她的指甲給戳刮到皮肉,因此轉過一雙無神的眼看向她,似是在奇怪她這樣做為什麼會很快活?
“疼。”他皺眉道。
她有點樂了,他也會疼嗎?眼神裡染上頑劣的笑,她忽然抓住他的手往柴堆上燃燒的旺火上放,“我記得,你是不會疼的,不信你試試。”
他竟什麼表情都沒有,把手主動伸過去。
劈裡啪啦響著的火,和他微蹙的眉,還有一雙逐漸燒紅的手。
本來抱著他是否真傻的想法想要測驗一下的,誰知他就真的把手放在火上烤……
她起初是笑著的,慢慢地笑不下去了,忽地伸手就把他的手給拽回來。
“傻子!”她罵道,明明他曾經對她做過更過分的事情,在地宮裡的時候,他弄得她渾身是傷,幾乎殘廢……
那時候,他心機深沉,獨裁霸道,全然不顧她的意願,為得到她而傷害那麼多條性命……
那時候……
她憤恨地瞪他一眼,雖是真恨慘這個人,卻終究是做不到如他那般殘忍。但如果一點不作為,那些因他而生的苦難難道就這樣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