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從來不敢想像,文老師會是這樣的人。
他那一臉慈祥後,難道藏著的竟是這樣的居心?
儘管他在其他方麵是優秀的,但在情感方麵,卻沒能擺脫當感情俘虜的命運,甘願被情感控製,變得自私惡毒,變得不擇手段?
張不凡覺得又一件有價值的東西被人含笑摧毀了,連續三天,他都籠罩在悲涼之中,他沒去找邱素萍,甚至當劉利敏關心地問他是不是家裡的事情沒有處理好時,他也沒跟她說。
他已經痛苦得不想說什麼了。
第四天下午,他碰到了邱素萍,他是在人群中見到她的,那身粉紅色的夏裝套裙帶著種逼人的美麗,麵對她的嬌豔,他本能地想要避開。
邱素萍卻叫住了他。
那時的天氣很糟,站著不動身上也無法遏止的出汗,清風徐來似的邱素萍也沒能送走他的鬱悶,邱素萍臉上也是沉沉的憂鬱,看看張不凡,說“張不凡,你心情不好?”
張不凡說“沒有,是有一點。”
“你爸爸媽媽現在怎麼樣了?”
“他們──是和好了。”
“我們去冷飲店吧,天氣太熱了。”
張不凡點點頭,和邱素萍並排往冷飲店走去。
一路上他讓心事滿滿地塞著,甚至連與她走時通常有的彆扭也忘了,更不說話,這場麵甚至到了冷飲店也沒改變。
他能察覺到邱素萍不時地看他一眼,那種眼神不安而憂慮。
可他還是不想說什麼,因為隻要一說,就難免不讓邱素萍失望和難過。
爸爸的話頻繁地敲擊他“你要支文畢恭家,可以,至少要具備兩個條件,一,我死了,二,我們斷絕了父子關係。”
那是張不凡臨來前說的,張不凡沒法跟他論理,而也根本不敢論理。
為了家庭的牢固,為了爸爸,更主要的是為了媽媽,張不凡也隻能按他說的辦。
因為邱素萍,他可以原諒文老師,但他不忍再去挖爸爸的傷口。
但麵對邱素萍,他又怎能拿出這個態度?
現在的邱素萍,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隻有在父母之上,讓她再為這件事傷心,在他看來,簡直就是慘無人道,以前傷害過她,他一直沒有真正原諒過自己,但那畢竟是出於誤會,而現在呢?
邱素萍拿著兩杯冰花回來,也許是看見了他呆著的目光,移開視線,在他對麵坐下,店內有好些熟悉他們的人,都裝作不認識,沒打招呼,顯然是看到了他們異樣的神情。
“你情緒不好,是不是碰到了煩人的事?”邱素萍把一杯冰花遞給張不凡。
“其實也沒什麼。”張不凡強笑。
“我知道,你爸爸還是不能原諒我爸爸,可是這也不能怪你,你沒必要這麼心煩,你這幾天不來找我,我已經估計到了,唉,畢竟是幾十年的老賬。”邱素萍失望地勸慰。
這反而使張不凡更加不安,他低下頭,慢吞吞地吸了一口冰花,才說“我已經儘了努力了,也許,我還會爭取的,可是我不知道結果會怎麼樣,有一句話,也許我不該說,文老師,為什麼要這樣?”
“什麼為什麼要這樣?”
“寫……”張不凡看見邱素萍的神色有些變,下去的話更加結巴,“寫那篇……”
邱素萍放下了杯子,瞅著張不凡,平靜地說“張不凡,連你也不能原諒他?”
“問題是,我不能頂替我爸爸。”張不凡無力地說。
“可是爸爸為此已經懺悔了十幾年,你知道嗎?就因為他這樣念念不忘,媽媽氣得離婚,如果不是外婆,當時差點就成了事實,這樣誠心誠意的懺悔,換來一個原諒都這麼難嗎?”
邱素萍說著,眼淚已經流了出來,她咬著嘴唇,不擦眼淚,任它流淌,也不看張不凡,看著那杯冰花。
張不凡六神無主地說“我不知道,我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不是說我不能原諒,我當然肯的,但是,我爸爸他,他根本不容我們說話。”
“我去跟他說。”
“不,他連我媽媽的解釋都聽不進去,怎麼聽得進你的解釋?”
“那你媽怎麼說,她是站在你爸那邊,還是……”邱素萍扯了點餐紙,擦擦眼淚,深深地看張不凡。
“她,我不知道。”
張不凡低下頭去,不敢與邱素萍的目光交接。
“我明白了,”邱素萍點著頭,站起來,“沒想到,她也這麼對待,也許我們錯了,我們根本用不著這樣懺悔,憑什麼呢,老同學,舊情人?”
說到這裡掩了掩口,卻還是說下去“那就讓他們不原諒好了,對我們一點損傷也沒有,有什麼呢,不就是說了幾句大實話嗎?做都做出來了,就不能說?”聲音越來越響,惹得店老板和幾個顧客全都朝他們看來。
“不,不是實話,我媽說不是實話。”
張不凡看到那麼多熟悉的目光一齊在掃描,虛弱地說。
“誰說不是實話?就是實話,一句句都是實話,沒臉承認是不是,這點勇氣都沒有,我爸還說她多好,張不凡,回去跟他們說,我家不欠他們什麼,如果因為說了幾句實話傷害了你爸爸,那也是他咎由自取,他要原諒不原諒,都由他,夠了吧?”
邱素萍大發脾氣,一點也不優雅地付了錢,就衝了出去。
張不凡一句也沒聽清楚,沒臉在冷飲店老板及幾個熟人的眼光包圍中繼續安坐,抹抹頭發狼狽地走出了店,半天邱素萍的話才鑽入耳朵,他仿佛中了一身暗器似的,渾身痛著,痛得反而沒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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