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大人照做就好，齊監副這麼安排自然有自己的道理！”不等齊川解釋，安秋禹已經替他作答了。其實他更想說幫不上忙就閉嘴，這群管事的總是這麼磨磨唧唧的。
有了安秋禹撐場子，事情明顯順利多了。不多時，祭台周圍開始塵土飛揚，磚石也被挪到另一邊。看著眾人在眼前忙活，範琦隻得捂起鼻子躲得老遠，沒辦法，一有煙塵他就咳嗽，真不是自己故意推諉。
此時，齊川手裡又多出了幾塊磚頭，和方才的一樣，都是半截的。
範琦眼瞧著齊川拿了磚頭朝自己走過來，那架勢像要拚命似的，不得已他隻能應著頭皮朝前挪了幾步。
“齊監副是否有什麼發現？”
說話的間隙，範琦不忘歪過頭探尋安秋禹的反應，這才發現安秋禹早就一屁股坐在地上，沒了方才公子哥的闊架子。從昨晚出事到現在，安秋禹也是連個盹也沒敢打，這會兒齊川在，他才敢趁機偷個懶。
齊川看出範琦的心思，順勢寬慰他，“範大人不必緊張，這事既和你無關，隻需從旁協助就好。”
範琦賠笑，看樣子這傳聞中的齊監副還是很好相與的。
“我看範大人對煙塵敏感，這症狀很久了嗎？”
“齊監副真是心細如發，這咳疾有一兩年了，看了幾個大夫，都說是痰熱之症，哎，誰知服了幾副湯藥依然不見效果，我想著既不影響辦差，也就不費那個錢了。再者，這把年歲了，誰還沒個頭疼腦熱的，不當回事自然就疑病從無了。”
範琦的笑中透著無可奈何，齊川跟著應道：“範大人心態不錯，隻是這肺是人體的重要器官，一旦受到感染或是長年累月負重前行，很可能會引發肺炎、結核、甚至轉化為肺癌。”
範琦瞠目，不知齊川所雲。
齊川繼續勸慰：“範大人該重視起來，不瞞大人說，倘若是肺癌，依如今的醫療水平，就是早期也是不治之症了，若是晚期，發病了也就一兩個月的光景……”
範琦的臉色難看極了，既氣齊川詛咒他，又怕真如齊川所說的那樣。不知怎的，被齊川這一嚇，他還真覺得自己呼吸困難、身體也越發虛弱了。
半晌，範琦才終於擠出一句：“齊監副莫要嚇我。”
齊川聳聳肩，“前些日子公主咳嗽，我熬了些藥劑，聽聞現在已經大好了。範大人若是信得過我，下官倒是願儘微薄之力。”
“那就有勞齊監副了。”範琦說著趕忙拘了一禮。
齊川抬抬兩手，卻見自己手上早已被磚頭占滿，也隻得由著範琦去了。待他行完禮，齊川補充道：“範大人每次去督工，可以帶上水，多飲水也能緩解煙塵引起的不適。”
範琦連聲應和。
“大人，都清理乾淨了！”一個勞工對著二人說道。
兩人尋著聲音望去，祭台依稀露出了原本的形態。礙於範琦的病情，齊川體諒道：“還請範大人在這裡稍等片刻，我過去瞧瞧。”
範琦心中感激，自然不會推脫。
齊川上前，從原先的台子上抽出一塊磚頭，又將之前收集的幾塊放在一起敲了敲。
「沒錯！就是這個聲音！」和當時他在祭台上時，木枷撞在上麵的聲音一模一樣！他的眉頭微微蹙起，複又對著幾人說道：“繼續往下挖！”他的口氣有些沉重，連躲在遠處側著耳朵收集信息的範琦都很難忽視。
幾個勞力取來了鎬頭，在陽光下揮舞起來，今兒的溫度和昨日比有過之而無不及，眾人早已汗流浹背。
齊川歪過頭，在袖子上蹭了蹭，幾個大跨步就來到安秋禹所在的陰涼處。見安秋禹強撐著眼皮，魂魄早已遊離到身體之外，他不禁心下一動，拿起兩塊磚頭“空”地一聲在安秋禹耳邊敲響。
安秋禹一個機靈，見是齊川的惡作劇，整個人又放鬆了下來，他重新合上眼漫不經心道：“磚頭有問題？”
“嗯。”齊川淺淺應了一聲，不等他解釋，輕微的鼾聲就傳出來了。看著安秋禹的困頓模樣，齊川真是哭笑不得。
“什麼東西啊？這麼臭？”
“是啊！這味兒太特喵惡心了！”勞役揮舞著鋤頭，滿腹牢騷。
“是胳膊！這埋了人！”
不知是誰最先發出的驚恐，待到眾人看清時，全都是一陣作嘔。幾人很快掩起了口鼻，紛紛將目光轉向了齊川。此刻，他的一隻腳也已經踏在了坑邊上，果然如自己猜想的一樣！
“繼續挖！都仔細些！你們兩個，去取些艾草來，在坑邊熏。”
齊川說完，見眾人依舊呆愣在原地，剛要開口，卻聽安秋禹暴喝一聲：“還不快去！”
眾人這才紛紛動起手。兩人對視一眼，這兄弟還真是有大將之風啊！
範琦也被這聲暴喝驚回心神，咳嗽竟也顧不上了。
“哎呦，這是出了命案了？”沒成想查個靈台坍塌，還能牽扯出人命，他剛剛才信誓旦旦保證過，誰知這麼快就被打臉了。
安秋禹打斷他，想起瞌睡前自己曾問過齊川磚頭的事。顧不上自責，他趕忙再次詢問道：“這磚頭有什麼問題？”
齊川不慌不忙地從陰涼處撿過磚頭，兩人見狀也都跟著蹲在了地上，看齊川擺弄起來。
“這種企口磚因為有榫卯結構，可以大大增強外牆或地麵的牢固性，但是產量有限，因此窯口燒製的企口磚基本都被征進宮裡了。”齊川說著，便將目光投向了範琦。
範琦應道：“沒錯，靈台需要的企口磚早在去年就開始燒製了。”
齊川拿起其中一塊，分彆與另外兩塊撞擊在一起，卻見另外兩塊應聲碎裂，而他手中的卻依然完好無損。
“怎麼會這樣？”範琦不可置信地拿起三塊磚頭細細比量。
“因為這是兩批不同質量的磚！這塊……”齊川將手中的磚頭遞給範琦，“密度高，燒製上乘，想必是過了工部審驗的。地上那兩塊，密度低，外觀上和這一塊毫無差彆，卻是混進來的，是燒製時產生的次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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