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代家中貧困,父親早逝,唯有一老母親也是雙眼半瞎,他整日吃不上飯,瘦得風一吹就要倒,還好祁桑這些日子不斷投喂,不止養胖了蕭存煙,也養胖了這俏書生。
她們一行人來此處時,剛巧遇到河邊邊刨野菜邊看書的蘇代。
書生生的白淨,讀書的聲音又小又柔,消散了幾分夏日裡的酷暑。
祁桑叫扶風停了馬車,胳膊抵著窗子,笑盈盈地叫他:“小哥勞煩問一句,西陽縣怎麼走?”
書生頂著幾縷垂柳回頭,揚聲答了句話。
便是揚聲答,聲音都是溫和柔軟的,身後是灑滿夕陽金光點點的湖水,身前是蔥翠碧綠的草地。
祁桑說多謝,盯著他多瞧了一眼。
隻一眼,就將書生瞧紅了臉,靦腆地低下頭去繼續讀書。
祁桑就笑了,落下了車簾同扶風蕭存煙說,不去西陽縣了,就在此處安家。
蕭存煙說她,你若隻是一時興起,不要去招惹人家。
祁桑被說得莫名其妙:“怎麼就一時興起了?”
“不要同我說,你同那個內廠總督沒有乾係。”
那日爬山,她同謝龕同乘一匹馬,雖說有做戲的意思在裡頭,但蕭存煙看得出來,她同謝龕之間若有似無的親密感不是刻意做出來的。
那小木屋內,老婦人為謝龕卜出的那一卦,言說謝龕的姻緣在皇宮之內時,她那一瞬間陷入的沉默,明眼人都瞧得出來其中含義。
祁桑道:“有沒有乾係不重要,重要的是……謝龕我招惹不起,也不想同母親那般為情所困,癲狂瘋魔。”
她轉過頭,又看向那已經渾身不自在地提著菜籃想逃的俏書生:“這夫君嘛,挑個順眼的,瞧著便歡喜的就夠了。”
於是就在此安了家。
開了個不大不小的客棧,接納往來的客人,日子過得也算逍遙。
茅草屋內,一眼瞧見那‘俏寡婦’又提著魚來了,蘇代放下書就要往屋裡鑽。
“哎,瞧見我跑什麼呀?”祁桑提著魚,一瞬間覺得自己像個登門調戲良家婦女的浪蕩子。
“桑桑來了啊?”蘇母在昏暗的小屋裡正給兒子縫補衣裳,聽到聲音後笑著說了句。
然後又摸索著去拍兒子:“你這小子,害什麼羞!每次見了人就躲,有沒有點男子漢的樣子。”
蘇代這才不情不願地出來,接過祁桑手裡的魚:“多、多謝祁娘子。”
祁桑俯身拿起一本書隨意翻了翻:“過幾日便是秋闈了,可準備好了?”
蘇代乖巧點頭:“準備好了。”
“那明日便啟程吧,家中母親我會幫忙照顧著。”
祁桑說著,自腰間拿出幾兩碎銀:“路上注意安全,我讓家中小廝明日來同你一道出行,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蘇代卻是遲疑著不肯再去接。
祁桑歪頭瞧著他:“怎麼了?這幾日怎麼瞧著你越來越彆彆扭扭了,鬨什麼脾氣呢?”
蘇代支支吾吾半晌,才道:“我、我有盤纏……”
哦,原是自尊心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