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存煙已經快步走了過來,擰著細眉打量她:“這才兩個月不見,你怎會消瘦至此?”
不過是消瘦一點。
她如今還有命活著站在這裡已經是幸運至極了。
祁桑不明白她怎麼會突然被謝龕帶來了,料想有蕭陸那狗東西在,謝龕應該也不會拿她如何才對。
“謝大人。”
長公主的貼身婢女不知何時穿過小徑走了過來,微微行禮後便道:“長公主有幾句話想同謝大人說,可否請謝大人移步水榭?”
祁桑還在想著該如何支開謝龕,同蕭存煙說兩句私話,不料機會來的這樣猝不及防。
她落下眼睫,不讓自己露出半點痕跡來。
感覺到謝龕隨婢女離開了,她喜上眉梢,尚未來得及說句什麼,一抬頭,假山旁又多了道不速之客的身影。
蕭陸一襲赤色長衫,抱胸斜倚假山,手指把玩著發鏈末端的珠子,似笑非笑道:“祁姑娘瞧著蕭某作甚?也不怕謝總督醋了尋蕭某晦氣。”
祁桑:“……”
這花蝴蝶還真是會自作多情。
她自然清楚蕭陸來此是做什麼,祁桑把蕭存煙拐跑了一次,他此刻怕是恨不能啖她血肉,又怎麼可能放任她們單獨在一處。
……
水榭掩映於夜色中,初秋的夜,湖麵籠著一層薄霧,朦朧地看不清遠方。
沈茶生得極美,她自小便是個美人胚子,尚在冷宮裡時,就因過於美麗,總是遭一些心懷不軌的太監們垂涎不已。
自古冷宮裡能出去的人又有幾人?
哪怕她是尊貴的公主,可母親受母族拖累,一生都要囚困於冷宮之內老死,她同她那個年幼的弟弟更不可能有機會出去。
謝龕的出現,對她而言不止是把遮風擋雨的傘,也是她能爬出那座四方天的階梯。
“長公主,尋本督過來何事?”身後,謝龕忽然出聲。
沈茶收回飄遠的思緒,抬頭看向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謝龕生得極好,五官深邃,眉目烏黑,或許是多年來殺伐戾氣過重,狹長的眼睛裡冷鬱之意越發深重。
她依舊記得初見他時,男人雖話少,但眼神還算乾淨溫和。
如今便是連瞧人眼睫都是落下的,隻以眼尾涼涼掃視而過,是輕視,也是薄鄙。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大約是從幾年前他中毒毒發,危在旦夕之際,曾艱難問過她一句話。
——若此番劫難熬過去,長公主可願摒棄世人偏見,同謝某共結良緣?
那是個隆冬的深夜。
那時的謝龕也還不是內廠總督。
……甚至謝龕飲下的那碗有毒的銀耳湯都是她親自端給他的。
沈茶不知這銀耳湯中為何有毒,她惶恐到不知該如何辯解,可謝龕卻連質問一句都不曾。
自始至終,也隻是問了一句,若熬過去了,可願同他共白頭。
沈茶對謝龕有感激,有珍視,也有恐懼。
自從胞弟登基為皇之後,她每每遇到謝龕,總是心神不寧,寢食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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