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三日的路程,因為日夜兼程不停歇,第二個深夜就趕到了。
祁桑下了馬車,不知怎地竟意外的有些緊張。
不是沒同謝龕長久不見麵過,先前她逃走了足足一年整,後來被祁覃綁走也是一個多月。
而這一次,也才不過同他分彆二十多日。
那時都從未緊張過,不,確切的說那時候是緊張的,但更多的是害怕再見到他,恨不能這輩子都不要再見到他。
縣衙外守著兩撥人馬,她翻身下馬後,衙役見來人眾多,且難辨敵友,立刻上前詢問來者何人。
祁桑半路換了套尋常女子的衣衫,還特意挽了個婢女的發髻,聞言忙道:“奴婢是在京伺候謝總督的,聖上憂心謝總督恐水土不服,特命奴婢前來照料一二。”
那兩個衙役站在台階之上,上下打量她。
這女子膚白貌美,身段極佳,氣質不俗,也不似尋常婢女那般低眉順眼不敢同人對視,心中生疑,不由得轉了個身,舔著個笑臉詢問一旁的內廠護衛。
同剛剛嗬斥她來者何人時截然不同的兩張嘴臉。
那些個護衛自然是瞧見了,心中驚愕不已,麵上卻隻能一本正經地點頭:“此女子的確是總督的身邊人。”
隻敢含糊應了。
哪裡敢稱呼長公主一聲‘婢女’。
得了肯定的回答,衙役自然不敢再囂張跋扈,忙弓著腰身過來請她進去。
已是亥時末,這個時辰按照謝龕的作息,該早就歇息了。
衙役一路帶著她穿過夜色,這縣衙的院子自是不比謝龕的總督府,走了沒一會兒就到了一個四合院外。
“此處是知縣大人特意為總督大人空出來的院子,一個上房,東西兩間廂房想來還空著,姑娘自便便是。”
祁桑學著婢女的姿態同他作揖,又客套地請他幫忙安置扶風他們,這才推門進去。
院子裡隻掌了兩盞燈,天色又不好,半點月光不見,因此腳下的路都濕滑難行了些。
祁桑知道謝龕夜裡淺眠,於是提高裙擺,刻意放輕了腳下的聲音,躡手躡腳地走過去。
一腳踩上台階,就聽到了屋裡隱約傳來的喘息聲。
她怔了怔。
連夜趕路了這麼久,她腳下都是飄的,從腰骨以下都是麻的,難保不是一時疲憊出現了幻覺。
謝龕不是個縱情聲色的,京中那麼多才貌雙全的名門貴女都有心攀附,甚至連當初同存煙並稱國色的沈茶也曾傾慕。
他若真耽於酒色,自然也不會去在意什麼名聲,刻意躲到這窮鄉僻壤來放縱自己。
因他名聲本就已經一塌糊塗,也沒什麼好破壞的了。
她定了定心神,深吸一口氣,走上台階,靠近那兩扇緊閉的樓花木門。
這一次甚至不需要側耳傾聽,那顫抖著哼唧的聲響再清晰不過的透過門傳遞了出來。
……竟不止有一個女子!!
祁桑被寒風吹到僵硬的指尖微微抖著,腳下沒站穩,踉蹌後退了兩步。
麵上的血色像被抽乾了一般迅速褪去。
屋裡女子時而嬌羞時而放浪的聲音不斷傳來,明明不大,卻震得她雙耳嗡嗡作響。
好似一路直奔他而來的這一日兩夜都變成了個笑話。
路上那鼓動的心跳,奔湧的血流,也在這一瞬被一隻無形大手狠狠攥住,而後無情壓到了深淵最冷暗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