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
“不救了?”
老太太的聲音顫抖了一分,布滿溝壑的臉上露出了些許的痛苦,但是更多的……卻仿佛是一種終於解脫累贅的舒爽,
“不救了。”
老頭子搖搖頭,一錘定音。
“醫生,麻煩給我們出院吧,我們不救了。”
“好。”
肖堯抿了抿嘴角,答應下來。
很快的。
龔曉峰就辦理了出院手續,在一片的罵罵咧咧的聲音中,伴隨著輪椅推動的聲響,逐漸的離開了醫院。
等到了中午吃飯的時候,肖堯剛走進食堂,就被肝膽外科的同事們給拉住了,旁邊還坐著幾個今天負責值班的小護士。
“肖堯,你知道不?”
“聽說那個姓龔的,就是上午剛出院,走的那個腮腺炎,他老婆和孩子都快樂瘋了。”
“對,你昨天下班的早我沒看到,他倆孩子特意從外地趕回來的,待在病房裡好好的嘲笑了一頓那個老爹。”
說這話的人是昨天晚上負責值班的小護士,作為一個全程,都觀摩了整場鬨劇的人,她今天中午可以說是話題的中心人物,所有人都圍著她打轉悠,就是為了能夠聽到最全麵的八卦。
“當時病房裡還有其他幾個病人,他們還以為是這兩個孩子不孝順,當爹的生了病不給治就算了,咱們還在當麵直接跳臉嘲諷的,所以就出言教訓了兩句,結果沒想到啊……”
小護士嘖嘖兩聲。
“那倆孩子估摸著也是終於從牢籠裡麵解脫出來了,那真是一點隱瞞的想法都沒有,尤其是那個正在上學的小姑娘,直接當場痛哭。”
“說是這男的從以前就是個壞種,媽媽當時是他們街上有名的大美人,而且外公家裡還有點小錢,然後這男的是喝酒喝多了,然後再加上被人做了局,輸的就差連褲衩子都給當掉了,大下午頭的就往回走,結果路上就恰巧碰到了他們媽媽,然後色膽從心生,直接拿磚頭砸暈了媽媽,硬生生的給拖到了小巷子裡,沒辦法,媽媽這才嫁給了這個姓龔的混蛋東西!”
“本來吧,這男的還跟老婆保證說是隻要好好生孩子,隻要願意生孩子,他以後就再也不出去賭,也不出去喝酒了,結果吧,哥哥一出生之後,改了沒兩天,就出去喝了,然後當時家裡頭還窮,什麼東西也沒有,生完孩子後也沒奶,奶粉都是靠外公家接濟,才能勉勉強強的給哥哥吃個半飽,結果就是這樣,家裡的奶粉還被姓龔的給偷出去換了錢,又出去和狐朋狗友們一起喝酒吃肉了。”
“後來媽媽說是這個樣子不行,又養了雞鴨,結果被姓龔的發現之後,也是一樣的,全都被宰了吃肉,一隻都沒留下,而且宰了以後宴請了自己的酒肉朋友,老婆或者是餓的嗷嗷待哺的孩子,那是一口飯都沒有,彆說是肉了,連肉汁都沒沾著,甚至連肉腥味都沒有。”
“然後呢,他們媽媽就隻能出去撿破爛,剪紙殼子撿塑料瓶賣錢,然後家裡因為是條件特彆不好,所以是當地的貧困戶,每個月還能拿點錢,但每回這個錢一到手就又被男的給搶走了。”
“做外公的當然就看不下去了,隻能時不時的接濟一下女兒和外孫子他們,但是也沒啥用,關鍵是這男的喝多了以後不是打孩子就是打老婆,甚至還打住過院!”
“臥槽!”
聽完整個事情,在場的大家夥紛紛震驚的睜大了眼睛。
“不是,恍恍惚惚,我都覺得自己生活不是一個現代社會了,這種男的為什麼不直接聯絡安全局把他抓進去得了!”
“啊啊啊,氣的我感覺今天中午都吃不下飯了,正好又能減肥了,這都什麼玩意兒,這個世界上咋還能有這麼惡心的人?”
“真就是五毒俱全唄,好家夥,人家老虎都知道不能吃孩子呢,這男的倒好,就連給孩子的奶粉都賣了換錢去吃喝玩樂,真的是……無法評價了。”
不說彆人。
就說是親身經曆的這次事件,當事人之一的肖堯在聽完小護士的整體敘述之後,也忍不住的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腦子裡不自覺的就回憶起昨天那個衣著樸素的女人,以及今天早上在門診室門口前碰到的那一對身上穿著打著補丁的衣服的老人,忍不住的乾嘔了一下。
真的!
這種事……
真沒辦法用語言來說。
尤其是肖堯,一想到自己之前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之下,竟然還對這種男人帶著同情。
這種無法用語言所能表述出來的惡心,還有愧疚以及自責感恩,真的是……
唉!
“師弟?”
“你怎麼了?沒事吧?”
看著肖堯的臉色不太對勁,唐明春師兄很是關切的拿過桌子上的熱水,推向了肖堯。
“沒事。”
肖堯臉上露出了一絲猶豫的神色,隨後如實的將自己剛剛的想法和師兄說了一下。
“唉,”
唐明春歎了口氣。
“你有這種想法很正常,因為咱們都是普普通通的正常人,實在是沒有辦法和那些大腦不尋常的狗東西們能夠共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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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像是你自己說的一樣,這一切的前提都是在你什麼東西都不知道的情況下發生的,對不對?不需要有任何的心理負擔。”
“而且我們做醫生的說白了就隻是需要對病人和家屬負責,而更往深處理細究的話,那麼就是需要對病人的病負責,咱們既然已經診斷出來了,他得的是什麼病,那麼至於這個人如何以及他的家庭整體如何,後續就和咱們沒有關係了,除非他要在咱們醫院治病,”
“好了,彆想太多了,人生在世誰能不碰到幾個人渣呢?”
唐明春師兄笑了笑,伸手拍了拍男子的肩膀。
“我知道。”
肖堯當然知道師兄說的話很有道理,也知道自己這股沒有任何來由的愧疚心,其實是沒道理的,但是……
唉!
怪不得人人都要讓醫生不要共情泛濫。
也是有一定道理的呀。
肖堯在心中默默的想到。
……
下午3點。
肖堯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態。
“吱嘎~”
門診的大門被人從外推開,穿著一身白大褂的吳文平教授走了近來。
“肖堯準備一下,等一下接收一下從四院那邊轉來的病人。”
“這個病人的情況有點小複雜,做了很多的檢查,沒有檢查出來真正的病因。”
聽到這句話。
肖堯被勾引起的興趣。
查不出來真正的病因?
這是……
疑難雜症?
如果是這樣的,那可就真的有意思了。
據他所知。
四院的肝膽外科的能力也不弱,屬於較強的那一類,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病人依舊從寺院轉到了一院來。
謔!
這透露出什麼信號……
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很快的。
肖堯這邊就迎來了轉院而來的病人。
“姓黃,黃孝賢先生,對吧?”
肖堯確認姓名。
“是我。”
黃先生微微點頭,站在黃先生身後的是他的妻子,姓林,一位看起來性格很溫婉的女士。
“有糖尿病的曆史?”
“有。”
吳文平教授放下手中的病曆本,目光落在麵前的黃先生身上不斷的打量起來,過了片刻之後,這才微微點了點頭說。
“黃疸。”
“麵目發黃,看來已經出現黃疸的情況了,有伴隨發燒或者是腹痛嗎?”
“有。”
黃先生再度點了點頭。
“教授,你是覺得黃先生可能是膽石症?”
肖堯看到這一幕後,忍不住的開口詢問起來。
“對。”
吳文平教授緩緩點了點頭。
“膽石症作為最常見的膽道疾病,在很多時候是容易被忽略的,而且膽石症主要是由於膽管或者是膽囊產生膽汁而引起的腹痛,黃疸和發燒。”
“隨著國內的生活水平越來越好,近些年來膽石症也逐年有著升高的趨勢,按結石所含成分大致可以分為三類,一種是膽固醇結石,還有一種是膽色素結石,以及最後一種叫做混合型結石,其中膽固醇結石最為常見的。”
頓頓後,吳文平教授目光落在黃先生的身上,繼續問。
“劇痛很劇烈嗎?以及疼痛感是陣痛還是絞痛?有沒有牽扯到心臟絞痛?有沒有出現惡心嘔吐和腹脹以及食欲下降的情況?”
“疼的話……剛開始是特彆的疼,但是在那邊治療了一段時間之後,現在已經不是特彆疼了,但是也能感受到疼痛感,是絞痛,沒有嚴重到牽扯到心臟絞痛的程度,還有你說的其他的像是惡心嘔吐以及腹脹和食欲下降的情況,我都出現了,而且一直到現在都沒好。”
黃先生說到這話的時候,忍不住長歎了口氣。
剛開始他以為自己得的不過是個小病而已,所以也沒怎麼放在心上,隻是後來疼的受不了了以後才不得不讓老婆帶著自己趕緊來醫院看病。
結果沒成想……
這一看病倒是把自己給看進去了。
四院那邊愣是診斷不出來到底是個什麼毛病,反正大大小小的毛病都說了一遍,各種各樣的藥也全都吃光,可愣是一點點痊愈的跡象都沒有看到。
不是說沒有好轉的跡象,就是說……不管怎麼樣也治療小半個多月了,你至少點兒有點痊愈的痕跡吧,你不能說是小半個月之前我來你醫院是什麼樣子,這小半個月之後我在醫院還是什麼樣子。
所以在他和老婆數次探討之下,兩個人還是做出了決定,打算從四院裡轉出來。
畢竟既然對方診斷不出來到底是什麼病,那麼倒不要浪費時間在其他醫院裡看看。
關鍵是一院這邊的肝膽外科其實也挺出名的,在南河市這邊也算得上是綜合實力最強的一家醫院。
同時他們兩個也做好了準備,如果說是在一院這邊也查不出來毛病的話,那就直接去京城看病就好了。
這多少就有點說不過去。
“有沒有出現寒戰?”
吳文平教授加重了兩分語氣。
“那倒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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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先生搖了搖頭。
“你的絞痛情況是已經出現很多次了嗎?還是最近才剛剛出現的?你在吃過飯後,感覺情況有出現加重嗎?”
吳文平教授繼續詢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