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正要轉身離去,安北伯已經叫住丫鬟“你先等等。”陳寧察言觀色,笑著問道“難道叔叔已經續娶了?”
這一問,安北伯竟不知怎麼回答,安北伯身邊一個人已道“從來都有扶正之例,前安北伯臨終之前,已經遺言讓伯爺,扶正了。而且還向朝廷請了誥命,等誥命下來,自然就是安北伯夫人了。”
陳寧方才就見這人數次代安北伯說話,曉得這定是安北伯貼身服侍的,等聽了這兩句,陳寧瞧向這人的眼神有了疑惑。
扶正兩字從這人口中出來,通州知州不由一笑,安北伯的臉微微一紅,陳鳴自言自語地道“我們陳家,向來沒有扶正侍妾的理,要娶,不都是正正經經續娶,哪有……”
“你說這麼多做什麼?”陳五叔已經喝止住自己兒子,對安北伯道“扶正也是常見的,等誥命下來,我們自然就要去認親戚。”
“父親,若真要扶正,尚有兩位姨娘,不管是按了資曆還是勞苦功高,都高過那位姨娘,況且娘去世之前,也親口對兒子說過,從此以後,要視兩位姨娘為母!曾祖母過世之前,也曾……”
“這裡沒你說話的分!”安北伯用手拍一下桌子,對觀保怒道,觀保閉了口,廳裡的人都安靜下來。安北伯定定心,對觀保道“罷了,這件事,等以後再說。”
接著安北伯對丫鬟道“去告訴你大奶奶,該怎樣對待就怎樣對待。”
丫鬟應是退下,通州知州已經笑著道“朝廷的誥命,按說,再過段時候就該下來了。”安北伯點頭“等誥命下來,我就奉了祖母的靈柩,和著父親的靈柩,一起回京城下葬,當日……”
安北伯想起當日被奪爵之後,陳家的墓園雖然依舊,但看守的人也沒有,隻怕,已經淩亂的不成樣子了。
這場小風波仿佛已經散去,陳寧的眉並沒鬆開,怎麼感覺事情並沒結束,甚至越來越烈了?丫鬟回到裡麵,對小文說了安北伯的話。小文聽完,瞧向那女子,接著小文就笑了“既然叔叔說該怎樣對待就怎樣對待,來人,請這位姨娘下去歇息!”
丫鬟應是,那女子帶著的丫鬟已經怒道“大奶奶,你彆給臉不要臉,我們家夫人,一等誥命下來,就是堂堂安北伯夫人,那時你以為還能見到我們夫人?不過一個商戶人家的奶奶罷了,還真以為自己是什麼有頭臉的人了。”
“我就算是商戶人家,可我,也是明媒正娶的!”小文並沒發怒,而是笑吟吟地說了這麼一句,那丫鬟大怒,那女子站起身,瞧著小文,接著淺淺一笑“大奶奶既這樣說,以後,可彆……”
“後悔嗎?”小文順口接道,那女子瞧著小文的眼,一時竟不曉得怎麼說,原先的淡然消失,隻得帶了人離開。
小文瞧著那女子離開背影,眉不由微微一皺,這事情,不是那麼簡單。
小文想了想就叫過丫鬟,悄聲吩咐了兩句,丫鬟領命而去。小文定一定心,這才命人把酒席送到外麵廳上,管待眾人。
今日陳家並沒女客,小文把酒席送到外麵之後,就往心安小雨所住院子去。心安小雨見小文走進,忙起身相迎。
小文也沒客氣,把今日的事說出,接著就道“這件事呢,雖瞧著是爭名分的,隻是我……”
小文話音剛落,丫鬟就走進來,對小文道“奶奶,那女子並沒身孕。”
“小文,這話說的就怪了,大爺這會兒還在孝期呢,怎麼會有身孕呢?”小文用手輕輕地敲一下額頭“倒是我忘了這事,罷了,你再去打聽打聽,就是那個一直跟在伯爺身邊的人,是什麼人。”
丫鬟領命而去,心安已經道“名分這種事,總是大爺怎麼說,我們就怎麼做,哪有自己出頭爭的?”
小文搖頭“若是無兒無女,這名分於安姐姐你來說,不過就是浮雲,可是你不為旁人想想,你也要為觀保兄弟想想,他是伯爺的嫡長子,以後這爵位就該是他的,可是今兒這麼一出,誰都能瞧出這個女子不是什麼好相與的,到時她若動個什麼手腳,或者進了讒言,裡間他們父子,甚至把觀保趕出府去,那時,不就辜負了大奶奶的一片心?”
心安被說的低頭不語,丫鬟已經又回來了,對小文道“大奶奶,那一位,好像就是這一位的親哥哥,聽說,在戰場上也十分勇猛呢。”
心安聽了這話,心往上提了下,沒有說什麼,小雨已經道“安姐姐,小文說的對,我們並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大奶奶。”
小文沒有說話,眉微微皺起,這對兄妹,今日初見,就這樣迫不及待,不是特彆有依仗就是有彆的打算。心安眼裡的淚往下落,小雨長歎一聲沒有再說。
外麵廳上酒席此刻十分熱鬨,安北伯被簇擁在中間,一杯又一杯的被敬酒,安北伯喝了幾杯,伸手拍向陳寧的肩,對陳寧道“今兒看見觀保,我真是太高興了,觀保真是個好孩子,你教的好,教的好。”
陳寧淺淺一笑“並不是我教的好,全是老太太的功勞。”
提起陳老夫人,安北伯的神色微微暗了暗“可恨我沒有瞧見老太太最後一眼。”陳寧和安北伯在那說話,安北伯那個妾舅,一直在想著什麼,一個小廝走進來,在那妾舅的耳邊輕聲說了兩句。
妾舅的神色微微放鬆,對那小廝點頭。那小廝領命而去,妾舅已經對安北伯笑著道“伯爺記得恩情,還該記得昔日對伯爺不好的人呢,這才叫恩怨分明。”
安北伯點頭“這話說的是,不過……”說著安北伯眉頭微皺,看向陳五叔父子,陳五叔手裡的杯子差點掉在桌上,陳鳴唇邊現出一抹嘲諷的笑,那妾舅自然不會對陳五叔他們說些什麼,隻對安北伯笑著道“正經說來,這些族人所為,也是人之常情,可惱的是有一等人,是至親呢,見落了難,不但不肯幫忙,還要落井下石,甚至……”
安北伯用手拍下桌子“我曉得你說的是誰了,就是我……”安北伯瞧一眼觀保,忍住沒說,妾舅已經哈哈一笑“正巧呢,方才有人在外頭,遇到一個人,於是我就把他請進來了。”
說著妾舅已經揚聲“來啊!”陳寧眉頭一皺,阻止卻已來不及,就見萬能被推了走進來。萬能瞧見安北伯,上前叫著妹夫,那眼淚就掉下來“妹夫啊,你可彆聽信小人之言,妹夫啊,我並沒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
“胡說,你怎麼沒做對不起我爹的事,我娘差點被你氣死了。”觀保尖聲喊叫起來,萬能兩個眼睛一擠,就又哭出聲來“外甥,你可不能聽了那幾個小婦的話,還有,你娘當初也是聽了那幾個小婦的話,才對我這樣啊,外甥,你們是我親親的外甥,我怎麼舍得那樣對你?”
安北伯瞧見萬能,真如瞧見夙世的仇敵一樣,聽到萬能這樣說,安北伯就走出席麵,來到萬能跟前,用手提著他,把他從地上拎起來,咬牙切齒地道“那是你的親妹妹,那是你的親外甥,你不收留也就罷了,還要幫著彆人欺負,你可有一點良心沒有?”
“妹夫,我怎會沒良心呢?”萬能咧開嘴就哭了,瞧向妾舅在那的地方,那妾舅已經對萬能點一點頭,萬能哭的更厲害了“妹夫啊,你可不能誤聽人言啊,我怎會做這樣的事,我若真做了,我就算一頭碰死在這裡,也是我該的,可我真沒做啊,你不能讓我在九泉之下,做個屈死鬼。”
觀保已經氣的跑到安北伯身邊,伸手去拉安北伯的衣衫“父親,父親,當日我親眼所見。”安北伯安撫地對兒子笑笑,萬能哭的更厲害了“外甥,外甥,我可和你說實話,你那時候還小,還不懂事,怎麼會明白呢?我那些,是護著你的話,並不是害了你們的話啊。”
安北伯聽到這話,牙咬的更厲害了“現有證人在這,你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什麼證人?不就是你那侄兒,你那侄兒,這些年我曉得,通州城,不,連京城裡的人都曉得了,他代你撫養孩子,孝順老太太,還辦了老太太的喪事,瞧著是個十足的好人,可是許多事,你還在做夢呢,你以為,他是什麼好人?我明告訴你罷,他不但顛倒黑白,在外亂放我的謠言,把自己打扮成好人,還和你那兩個小姨娘,明鋪暗蓋了不是一天兩天了。老太太為什麼沒的那麼快,就是曉得了這件事,還有觀保,為何會被他籠絡住,他就擔心事發,你來尋他的麻煩,就著意籠絡了,我告訴你,他不是什麼好人,不但不是什麼好人,還是狼心狗肺之人,再過幾年,我那兩個外甥女長大了,隻怕……”
萬能滔滔不絕地在那說著,那妾舅聽到萬能不但把商量好的話都說了,連沒商量過的話都說了,唇邊不由露出一絲笑,又急忙把那笑收起,瞧著萬能。
安北伯氣的要死,手一收緊,就要把萬能掐死,萬能索性把脖子伸給他“掐啊,掐啊,你把我掐死了,你也是個活王八,你不但戴了這頂綠帽子,還要把給你戴綠帽子的人,當做大恩人呢。”
陳寧聽的手足冰涼,一時竟無法自辯,陳鳴已經怒道“胡說,寧大哥絕不是這樣的人。”萬能斜眼瞧瞧“呸,你不也一樣被他謊話騙了?”
“就算真有此事,不過兩個女人,我送了給他,那又如何?”安北伯大怒,但還是鎮定地說,妾舅聽的這句,心中大喜,瞧向陳寧“大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