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北伯又不是笨蛋,此刻聽到這題目,大怒道“是誰在背後造我的謠,那日的事,明明是……”說著安北伯就頓一頓,聲音也小了些“外麵人胡說八道,我,我……”
管家等著安北伯後麵的話,安北伯心煩意亂地揮手讓管家離去。李氏已經在裡麵聽見,見安北伯進來,李氏就迎上前,安北伯瞧著李氏,過了好一會兒才道“朝廷的旨意還沒下來,我琢磨著,你的事,還是緩緩。”
“老爺說什麼,我聽著就是,隻是我罷了,可我哥哥他,總被人呼來喝去的,我這心裡難免有些不好受。”李氏順著安北伯的話說,眼裡的淚已經落下,急忙轉頭,把眼淚擦掉,頭轉回來時候,笑容重又燦爛起來。
安北伯瞧著她笑的如此燦爛,不由拍拍她的手“還是你懂事,可是心安這件事,我做的,也確實有些……”
“我是老爺的人,柳姐姐也是老爺的人,是老爺的人,就該老爺給的委屈也不能當委屈,而是高興受著。柳姐姐這樣做,說句我不該說的話,也著實沒為老爺想過呢。”
安北伯的眉皺起,李氏見狀忙用手捂住嘴“柳姐姐已經過世了,我也不該說亡人的話,隻是還有件要緊事,大爺總不能一直在那邊住著,怎麼說他也是老爺您的嫡長子呢。”
一提起觀保,安北伯的眉皺的更緊“這個逆子,提他做什麼?說來,我……”
“老爺!”李氏見安北伯漸漸被自己說了過來,叫了一聲就道“您這樣說,彆人不曉得的,隻當我離間你們父子呢。再說了,老爺現在回來了,難道還讓老爺的兒子在彆人家住著,彆人自然不會說小孩子不懂事,隻會說我的壞話呢。就像這會子,外麵傳的這些話,誰不曉得,背後都是在說我。”
說著李氏就用帕子沾著眼角,安北伯把愛妾的肩摟過來,安慰道“我當然曉得你樣樣都好,可是這件事,論起來,倒是我錯的多,那日萬能說這話時候,我就該當場殺了他,寧哥兒的性子,我是曉得的。”
“老爺!”李氏推一下安北伯,嬌滴滴地道“曉得老爺是疼愛寧哥兒的,可是寧哥兒算來也是晚輩,晚輩替長輩受點冤枉也是常見的,再說就算老爺真有錯,他們也該在事後悄悄說明,而不是這樣下老爺的麵子。老爺,他們這樣對你,何嘗不是挾恩圖報呢?”
安北伯的神色有點變的不好,李氏又搖頭“罷了,老爺這會兒,心裡定然十分難受,我也不好再多說的,橫豎我這一顆心,隻是為了老爺。”
安北伯有所思地點頭,李氏的眉微微蹙起“說起來,這件事,當日曉得的,隻怕沒幾個,這會兒,倒都傳的一京城都是,我覺得……”
這句句字字,全都是說著陳寧的壞話,安北伯的臉色越來越黑,李氏心中得意,就憑他們,以為能說得全城人都曉得了,就能把局麵扭轉過來,憑他們也配,不過是自己的墊腳石。
李氏在思忖,安北伯已經高聲道“來人!”李氏故意裝作不解“老爺要做什麼?”安北伯咬牙切齒地道“挾恩圖報嗎?那我就要讓他們瞧瞧,什麼叫以勢壓人?”
李氏佯裝大驚“老爺,您這樣做,彆人會罵老爺恩將仇報!”安北伯往地上吐了一口“呸,這會子,誰曉得是恩還是仇,這樣待我,到底是恩是仇,還兩說呢。”
說著安北伯就匆匆往外走,李氏更加喜悅,這一會兒,隻怕連觀保的命都保不住。李氏伸出手,這雙手的掌心,微微有點老繭,李氏用手摸著掌心的老繭,以後,這些就不再有了,從此養尊處優,穿綢著緞使奴喚婢的日子,想想就覺得快活。
李氏發出歡喜的笑聲,接著就用手捂住嘴,這笑聲,這會兒還不能縱情歡笑,總要再等等。
“算起來,已快一個月了。”小文放下手中的針線,瞧著外麵悠悠的說,大姐兒二姐兒都帶了孝,聽到小文這樣說,二姐兒好奇地問“嫂嫂,您是在說,還有幾日,就到柳娘的七七了?”
大姐兒伸出手指對妹妹做個噓的手勢,小文已經笑了“不是想這個,我是在想,怎麼著,京中也該來接你姊妹們才是。”
一提起這話,姐妹兩神色都微微一變,接著大姐兒就道“老太太生前常和我們說,好日子過的,苦日子也要過的,什麼時候,都不能忘了教養。跟著父親,自然能嫁的也要好些。可父親這樣,我總覺得……”
“隻怕出了什麼事,娘家人也不會來給我們撐腰呢!”二姐兒已經快嘴快舌地說出來。大姐兒瞧一眼妹妹“不害臊。”
二姐兒的小嘴嘟起,小文搖頭“不是這樣說呢,你們大哥,去京城也七八天了,到現在消息都沒傳出來呢。”
“大哥不是常去京城嗎?”二姐兒好奇問了一句就又道“我也想和哥哥一樣,去給柳娘跪經呢,隻是哥哥不許我去呢。”
“你隻想著玩!”大姐兒又笑著道,丫鬟匆忙走進,對小文道“大奶奶,前麵來了好幾個人,說是知州衙門的,說是……”丫鬟遲疑一下才道“有人在知州衙門把我們家給告下了,說我們家在外造謠生事,還說,要拘大爺呢。”
小文並不意外,站起身道“你彆嚇到姑娘們,我出去瞧瞧。也彆驚動太太,什麼大事,值得這樣?”
大姐兒一張臉已經煞白,站起身叫了一聲“嫂嫂!”小文笑著拍了拍大姐兒收“彆怕,有我們呢,不是什麼大事,你進去和你侄女一起做針線寫字就是。”
“嫂嫂,我覺得,這隻怕是……”大姐兒一時真覺得難以啟齒,那邊那個,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小文了然一笑,跟著丫鬟出去。二姐兒已經問姐姐“姐姐,父親為何變成這樣了?”大姐兒搖頭,隻是把妹妹的手握緊“記住,以後,就算遇到再難的難事,也不能像父親這樣。”二姐兒點頭。
小文走到外麵廳上,見管家正在那裡和衙役們周旋,管家瞧見小文走進,迎上前道“奶奶,這事,哎,怎麼就變成這樣?”
衙役頭瞧見小文,立即就道“陳大奶奶,曉得你們家這些事,都是你管著,不過這是要上公堂的事,你一個女人,隻怕不好出麵吧。”
“這件事的始末,我已儘知,說來呢,要怪,隻能怪我們自己,一片好心收留彆人,誰曉得人回來了,這心就變了。罷了,這些也不去說它,隻請列位回去,半月之內,定有個是非曲直出來,可好?”
小文笑吟吟地對衙役頭子道,衙役頭子還在思忖,小文已經對管家道“說給賬房,支十兩銀子來,就當請列位喝一杯酒。至於彆的,拙夫不在,我一個女人,自然不好多做主。”
衙役們彼此瞧了一眼,管家已經托出十兩銀子來,衙役頭子伸手拿了銀子,對小文拱手“既如此,老爺跟前,我們也幫你們上句好話。”
“多謝了!”小文笑吟吟說了一句,接著又道“不過是一點被人說搬弄是非的事,又不是殺人放火,十惡不赦的大罪,遲一日早一日,怕個什麼?”
衙役頭子笑一笑,也就帶人離開。
管家等人走了才對小文道“奶奶,這事?”小文歎氣“罷了,不是什麼大事。”管家的眉皺的很緊“這隻怕是伯爺以勢壓人。”
“我曉得!”小文說了這麼一句,就對管家道“讓人立即給大爺帶信,觀保那裡,這件事還是瞞著罷。”
管家應是離去,小文長歎一聲,有些事,真的不是忍下一口氣,往後退一步就可解決的啊。
京中的陳寧是在第二日傍晚收到通州的信的,陳寧拆開信瞧了瞧,接著就笑了,把信折了收好。旁邊的孫大哥已經問道“家裡到底出了什麼事?怎麼這會兒送信來?”
陳寧不語,隻起身要往外走,走出廚房的孫大嫂瞧見,急忙道“這是要往哪裡去?馬上就要吃飯了。”
“我出去尋個人,今晚隻怕不會回來了,大哥大嫂先陪著嶽母吃飯罷。”陳寧匆匆地說完就走出門。孫大嫂滿麵疑惑,孫嬸子已經走出來,對孫大嫂道“先安排吃飯罷,這事情,本來是好事,回來了就該是團團圓圓,誰知道又攤上這樣的事了?”
“這世上好人也忒好,壞人也忒壞,不這樣,哪還叫公平公道呢。隻要不叫壞人討了便宜去就好。”孫大嫂的話讓孫嬸子笑了“就是這個理兒,吃飯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