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闕驚華!
新月用過早膳後便叫來莫刀,讓他去馬廄把禦曉芙接回來。
“皇上,這恐怕不好吧?畢竟那些人還沒有露麵,如果此刻把娘娘接回來……”
“不用了。”新月打斷莫刀,“既然昨日他們沒有任何行動,或許他們的主子已經改變了計劃。再繼續罰她,亦沒有任何意義。想必這次,她也吃了不少苦頭,會變乖一點。”
“是,屬下這就去。”
知道多說無益的莫刀隻能離開營帳去馬廄接禦曉芙。
原本他們的計劃是將計就計地讓新月假裝中毒很深然後假裝昏迷,好引那些敵人出來,但昨日風平浪靜,那些人並沒有任何異動醣。
因此,他的主子才決定改變主意,不但不再裝病地要宣駿王爺,還要把禦曉芙接回來。
他永遠也猜不透主子的心思。
來到馬廄後的莫刀向禦曉芙表明來意,不料她非但不感恩還用棍子把他趕了出去,放狠話說,她這輩子都要留在馬廄,哪也不去!
莫刀氣惱地返回去,在新月麵前添油加醋地說了好一陣禦曉芙的壞話。
“既然她不願意回來,那朕便親自去請吧。”新月放下手中的棋子,站起來道。
“萬萬不可!”莫刀跪在新月麵前,“皇上乃是九五之尊,怎能屈尊去馬廄請一個娘娘?請皇上三思。”
“起來吧。”新月淡淡地命令。
“皇上若不改變主意,屬下寧跪死不起。”
“那就試看看,你莫刀會不會是跪死的吧。”新月不鹹不淡地說著就走出營帳。
在莫刀回來前,他已經見過駿王爺,這二弟對他此次龍體抱恙可真是關心備至,從病因到禦醫的方子無一不細問。
但他可不記得,二弟在雲遊四海前,他們兄弟之間的關係有如此親密。
雖然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這駿王爺有不臣之心,但密報所指圍場內埋伏有大批殺手一事,十之八九是真的。可新月猜不到,這批殺手埋伏在哪裡,又究竟會何時動手?
按照他的猜測,昨夜應該是動手的最佳時機,可不知何故,對方竟然悄無聲息,沒有任何的風吹草動。
難道是我猜錯了?他們並不是要殺我,而是另有圖謀?
帶著這樣的疑惑,新月來到了馬廄。
此刻的禦曉芙剛被李頭訓斥過,嘴裡嘟嘟囔囔地罵著新月,手裡乾著給馬喂草料的活。
“報複我是吧?好,倒要看看,誰能笑到最後!”
“該死的新月,等著瞧!”禦曉芙放下手裡的木叉,氣呼呼地說。
新月突兀地出現在她的身後,握住她手裡的木叉問“愛妃想讓朕瞧什麼?”
禦曉芙驚訝地回頭,看到是新月後脫口而出地問“你怎麼來了?”
新月唇角一翹,將手中的木叉丟到一旁反問道“朕不能來嗎?”
禦曉芙在心裡不滿地嘀咕,你是皇上,你想去哪誰能攔著。
“你來是想讓我回去?”禦曉芙想到今早莫刀的傳旨。
新月搖搖頭,上下打量了禦曉芙一番,淡然地開口說“朕原本是想親自請愛妃回去來著,但現在朕改變了主意,想看看這馬廄究竟有何魅力,不但讓朕的愛妃流連忘返,甚至還逍遙自在地忘了自己的身份。”
禦曉芙心裡一咯噔,立馬意識到自己犯了什麼錯,急忙向新月行禮認錯道“皇上贖罪,臣妾一時忘形,忘了向皇上請安行禮。”
真該死啊,因為白堯的計劃和白嵐的那封信,禦曉芙滿腦子都是今夜事成之後她和白嵐能夠雙宿雙飛的事,完全忘了自己還是新月的寵妃,忘了他新月是皇帝,也更忘了自己在他麵前是要行禮問安,要裝裝樣子的。
不曾想到,就是這大意地忘了身份,便讓新月對她起了新的懷疑。
“起吧,朕還不是那麼小雞肚腸的人。”新月若有所思地走到馬廄的院子。
“聽莫刀說,愛妃不願回去,難道是還在生朕的氣?”
“臣妾不敢。”禦曉芙嘴上這樣說,心裡卻是另一種聲音,你把我丟在這又臟又臭的馬廄,讓我乾又臟又累的活,還要被一個又醜又壞的李頭欺負,吃又硬又黴的饅頭,睡又冷又臟的馬房,我要是不生氣,那我不就是個傻子?
明明是你安排的這一切,想報複我對你下毒,現在反而來這裡裝好人?當我是三歲娃娃,好騙啊?!
“是不敢,還是不氣?”新月刨根究底地問,這不敢和不氣可是完全不一樣的概念。
你不敢氣,說明你還是生氣的。
“臣妾不氣。”為早點趕走這煩人的皇帝,禦曉芙隻能說謊道。
“既然不氣,為何又不願意回去?”
“臣妾自知所犯之罪,百死難辭其咎,皇上卻隻罰臣妾清理馬廄,如此天恩浩蕩,臣妾自是不勝惶恐,感激不儘,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臣
妾不能因皇上厚愛而恃寵而驕,忘了該有的規矩,該受的罰。”
這段話可是讓禦曉芙絞儘腦汁啊!她很少說這類冠冕堂皇的場麵話,幾乎沒對誰溜須馬屁過,剛才一口氣說了出來,隻覺得胃裡直翻騰,差點吐了出來。
新月也有點不可思議地看著禦曉芙,他和她三年前就認識了,卻從沒有聽她說過此類的話。這種話從她的嘴裡說出來,還真的讓他有些很不適應呢。
“這麼說,愛妃現在是在自罰嘍?”
“請皇上恩準。”
禦曉芙心裡直著急,這該死的新月什麼時候才會走啊?白堯的計劃是在夜晚,她可不能再錯失這個機會啊。
禦曉芙是什麼性格的人,又是什麼背景的人,他新月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她會甘願自罰,會願意留在這馬廄?
彆開玩笑了。定是有人威脅她這麼做,或是他們已經有了新的計劃。
“那好吧,朕準了。”
“謝皇上恩典。”禦曉芙心中的大石終於落下。
“不過,朕有個條件。”新月忽然掉轉了話題,禦曉芙一臉不解地抬頭,“什麼條件?”
“朕準許你白日在馬廄自罰,但夜晚需回去侍寢。”
“什麼?侍寢?”禦曉芙懷疑自己聽錯了。
“當然,侍寢也是朕給你的處罰。若這寢侍不好,朕還會繼續讓你在馬廄受罰。”
禦曉芙心裡罵開了,這色狼變態不要臉的臭皇帝,大病初愈就想著讓我侍寢?!
“怎麼,愛妃不願意嗎?”
我願意才叫見鬼呢!禦曉芙強壓著怒火,畢恭畢敬地回複“臣妾如今乃戴罪之身,不敢奢望陛下的恩寵,還請陛下收回成命。”
新月走上前,一下子抓起禦曉芙的手臂,讓她看著他的眼睛問“是你不敢,還是你背後的主子改了主意?”
這新月還真是聰明絕頂,要糊弄他還真不是件容易事。
“皇上英明。”禦曉芙坦誠道“主子讓臣妾給皇上下毒,但如今皇上仍安然無恙地站在這裡。若皇上是臣妾的主子,會怎麼做?”
“他舍棄你這顆棋子了?”
“臣妾如今還能活著,已是萬幸。”
禦曉芙這樣說,是為了讓新月相信,她因為沒能毒死他,不但暴露了自己的身份還讓她的主子很生氣。現在,她已經被主子放棄,就差沒被殺掉滅口了。
新月心中冷笑,心想她禦曉芙若真想毒死他,就絕不會是那麼普通的毒藥。
隻是,他們究竟在謀劃什麼?這一次,他真的有點猜不到。
“既是如此,那朕日後便可安心地繼續寵愛妃了。”新月甩開了禦曉芙的手,“今夜酉時,朕派莫刀來接愛妃侍寢。”
“新月你……”禦曉芙一急,差點又忘了身份,“之前,皇上知臣妾另有所圖,對臣妾恩寵有加是以迷惑臣妾背後的主子,但如今臣妾已無利用價值,皇上無須繼續如此。”
新月抬起禦曉芙的下巴,清冷的眸子看著她說“這個遊戲是你和你的主子先開始的,朕不說結束,你們誰也不能讓它先停下。禦曉芙,朕就是要寵你,要一直寵下去。”
禦曉芙心一沉,仿佛新月的那句話變成一塊巨石壓在了她的心口上。
她雖沒真正見識過新月傳說中冷血無情的手段,卻能感受的到從他的眼神和舉止中偶爾所透露出來的嗜血之氣,正是這樣才讓她在和新月的接觸中,雖偶爾自在放肆,但大多時候都繃著一根弦,不敢太過放肆挑戰他的底線。
她沒忘記進宮後在宴會上被要求自相殘忍的姐妹,更沒有忘記新月看她的第一個眼神……
他不會忘記三年前的那件事,也更不會輕易放過她。他會讓她一直活到現在,是因為這場遊戲,他還沒有玩夠。
想到這裡,禦曉芙就不禁握緊拳頭,更加堅定了今晚必須一舉成功的決心!
“臣妾謝皇上恩寵。”禦曉芙答謝道,她知道如果再繼續回絕隻會激起新月的好勝心,讓他懷疑和防備自己。所以,先答應他又怎樣,反正白堯的計劃是三更天行事,這酉時離三更天還有好幾個時辰,他總不能一直讓她侍寢到那個時候吧?
新月返回營帳後就叫來莫刀,讓他派人多留意馬廄的情況。
“皇上,您是不是懷疑玉嬪娘娘她和潛伏進圍場的殺手有勾結?”莫刀猜想。
話說也真奇怪,明明他們得到的消息是有大批殺手埋伏在圍場,可已經好幾天了,派出去的人還是沒有一點線索。
這圍場就在嘯山腳下,範圍說大也大,說小也小,如若真的有大批殺手埋伏其中,定能查出點什麼。可那些人進了圍場後,就突然失蹤了,讓他的人遍尋不見。
這樣的感覺讓莫刀很不安。
“莫刀你記住,無論什麼時候,什麼情況,朕都要她,活著。”
“屬下遵旨。
”
莫刀抬頭看著麵前的主子,心想這句話的意思不就是說,主子已經確定了那女人和殺手是一夥的?既然如此,主子為何不把她抓起來拷問,反而假裝不知地繼續留著她?還有,為什麼要她活著?難道主子算好了,近日那批殺手就會行動,而那個女人會幫助他們?
可她都已經要對主子不利了,主子卻還要留她一命?這究竟是主子對她動了心,不忍殺之,還是主子想留著她的命,日後折磨她報複她?
但主子的性格,即便要報複一個人,也絕對是乾淨利落,絕不拖泥帶水,磨磨唧唧啊?
這禦曉芙到底對我家主子施了什麼咒,讓主子的性情都變得更加難以捉摸了。
新月服下禦醫開的藥後便躺下休息。
他的毒雖然解了,但身子還是損害得厲害,這一點從外麵倒看不出什麼,隻有新月自己知道,現在的他不能再運功動氣了。
入睡前,他對莫刀吩咐,“今晚酉時,無論朕有沒有醒來,都把玉嬪叫來侍寢。”
莫刀守在帳外,腦子裡還想著主子的事。
主子都病成那樣了,還不忘那女人。難道說,那禦曉芙就是用那方麵的事情迷惑了主子,讓主子對她欲罷不能?
可也不對啊?宮裡那麼多娘娘,環肥燕瘦的,哪個看上去比不禦曉芙順眼?
主子他自從登基選妃一來,也算縱橫情場的老手了,怎會栽在一個如此不起眼的禦曉芙手裡?這裡麵肯定有貓膩,絕對有!
在莫刀琢磨他家主子為什麼會對禦曉芙另眼相看的時候,馬廄中的禦曉芙卻在想著如何對付今晚的侍寢。
要是昨晚之前她肯定會絕望地說服自己,為救白嵐,侍寢就侍寢了,反正她來新末就是為了當新月的寵妃,被他睡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但現在不一樣了,白堯的計劃是要活捉新月,並擄走他,隻要禦曉芙能完成這個任務,白堯就會幫白嵐徹底解毒,到時候,她就能和白嵐比翼雙飛。所以這具身子,她是絕不會讓新月那混蛋糟蹋的!
可是看新月今天的反應,他是鐵定了心要讓她侍寢。
該怎麼躲開這一劫,還能不影響到夜晚的計劃呢?
對!裝病!我病了,他總不能還讓我侍寢吧?
有了這個好點子後,禦曉芙就開始琢磨如何生病的法子。
如果真的生了病,肯定會影響今夜的計劃;可如果裝病,以新月的聰明,一定會派禦醫來診斷,到時候露餡就糟了。
究竟有什麼辦法可以蒙混過關呢?
對了!有辦法了!
此刻的禦曉芙真想好好感謝她的白狐狸,要不是小時候他出的那些個可以讓禦曉芙逃課的餿主意,這次她恐怕也無法順利過關。
酉時,莫刀奉命來馬廄接禦曉芙,卻不想看到她病怏怏地躺在稻草堆裡,用一塊破布蓋在自己身上,哼哼呀呀的好像很不舒服。
“莫刀奉旨接娘娘前去侍寢。”莫刀站在一旁說。
“莫侍衛,我今夜怕是去不了了。”禦曉芙將她的一條胳膊伸出來,將手背上的紅點展示給莫刀看說“或許是白日裡受了風著了涼,現在起了一身的風疹,無法侍寢啊。”
莫刀看了看禦曉芙的手背後,眉頭一皺就轉身離開了。
過了會兒,果然如禦曉芙所料,新月派了禦醫來。
結果那禦醫也診斷不出禦曉芙到底是什麼病,但那一身的紅疹子卻絕不是弄虛作假點上去的。
考慮到皇上是九五之尊,害怕禦曉芙得了什麼怪病會傳染給皇上的禦醫,當然也不敢大意,為確保萬無一失,他向新月稟告的時候還是說玉嬪娘娘生了病,今夜不宜侍寢。
“退下吧,朕知道了。”
禦醫退下後,莫刀就以為主子改變了主意,不會再招禦曉芙侍寢,於是本著貼心忠仆的職責走上去請示道“皇上,要不要屬下今夜就趕回宮裡,接閔貴妃來圍場?”
新月瞪了眼莫刀,他害怕地喉嚨一緊就不敢再多說地往外退。
主子的眼神簡直就是殺人的利器啊!被他瞪一眼,我的小心臟都快要嚇爆了。
趁主子沒發怒前,快撤吧……
“站住。”
一聽這兩個字,莫刀嚇得跪在地上,“屬下知罪,請主子責罰。”
他可真的是一心一意為了主子好啊!以為主子想找人侍奉了,才會為主分憂地提了那樣的建議,可誰知道主子不喜歡啊?下次,他真的再也不敢再擅作主張地出主意了。
“如果今晚你無法把玉嬪弄進朕的營帳,就下去自領一百個板子吧。”新月把玩著手中的琉璃杯說。
“皇上,禦醫剛剛都說了,玉嬪娘娘她……”
“朕不管她是得了什麼病,就算是病得快死了,朕也要看到她死在朕麵前。明白了嗎?
”
“屬下明白。”
莫刀明白了,他真的是明白了,主子對禦曉芙是一種變了味道的愛,一種以虐為歡的愛,一種簡而言之可以稱作是“變態”的愛……要不然也不會知道禦曉芙病了,還要讓她去侍寢,也不會說出就算死也要讓她死在主子麵前的話。
一定是三年前這個女人出賣了主子,傷害了主子,所以主子在麵對她的時候就表現得不走尋常路了!
莫刀一腳踢開馬廄的門,二話不說地將禦曉芙卷進一張棉被中,扛在肩上就往外走。
“你要帶我去哪?!快放我下來!放我下來!”禦曉芙掙紮著,心想難道新月知道她生病的消息後,要把她丟到荒山野嶺去?
莫刀也不回答,悶聲快走。
“放開我!放開我!!我要見新月,我要見皇上!”
驚慌的禦曉芙大喊大叫著,直到被扛進新月的營帳,丟在營帳內的大床上。
“屬下已將玉嬪娘娘帶到。”莫刀向新月複命。
“下去吧。”
新月擺擺手,莫刀猶豫片刻後,不怕死地又一次提醒道“玉嬪娘娘現全身出疹,而且奇臭難聞。”
話說到這,意思就很明顯了,這女人不但生了病,而且還臟得很,皇上你不會饑不擇食地要寵幸這樣的她吧?
“朕小時候出過疹子,一般的疹子過不到朕身上。至於這味道嗎?就像莫刀你喜歡吃臭豆腐,朕卻對他厭惡至極的道理一樣,這不喜歡的人覺著臭,但喜歡的人卻覺得奇香無比啊。”
莫刀的一邊眉頭跳了跳,心想主子的嗜好怎麼越來越古怪了?
這侍寢能跟吃臭豆腐比嗎?
“可……”
“這裡不需要你伺候了,退下吧。”
莫刀辯論不過自己的主子,又不敢再多言,隻能安靜地退下。
希望主子能懸崖勒馬地明白,他這種身份的人是真的不能吃臭豆腐,也不需要喜歡臭豆腐啊!
莫刀叫了幾位禦醫,讓他們弄點預防疹子,強身健體的湯藥熬著,一旦皇上這邊完事了,好及時送上去。
新月走到床前,伸手就要去拉裹住禦曉芙的那床被褥,但禦曉芙一個翻滾躲到床的最角落,用一雙怨恨的眼睛看著他說“皇上,臣妾出疹子了!”
新月淡淡地答“朕知道。”
“禦醫說,這疹子是會傳染的!”
“朕知道。
“皇上大病初愈,若被染上,會有性命之憂的!”
“朕不怕。”
禦曉芙在心裡痛苦地哀嚎!你不怕,我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