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除教化之外,另有水文,刺探之責……至於收集麼……』斐潛的聲音越來越小,表情也越加的嚴肅起來。
龐統微微低著頭,也是同樣神情嚴肅。
兩個人的身影在陽光之下拉的挺長,正好和堂中那一塊『求真求正』的屏風之下的陰影融合到了一處……
……(._.)??(????????)……
袁尚一路而來,越走便越是奇怪。
一部分是奇怪當地的事物,另外的一部分奇怪麼……
在他的印象之中,並北這一塊就是莽荒。而在莽荒之地生活的人,自然就是蠻人,或是荒人。
可是現在……
『此,此為何物?』袁尚忍不住指著不遠之處的一件器物說道。
『似之翻車……』一旁的護衛回答道。
袁尚搖了搖頭,說道:『不是翻車。翻者,板也。此物雖說與翻車類,然無板也……』
袁尚知道護衛也未必清楚,便轉頭叫道:『公則何在?』
叫了一聲沒人答應,然後又叫了一聲,才見到郭圖緩緩從後麵趕了上來,說道:『不知何事喚某?』
袁尚將問題重複了一邊。
郭圖似笑非笑,說道:『既不知其名,便遣人問之便可……屬下還有些事……告辭,告辭……』
說完,郭圖便拱了拱手,然後又落到了後麵去了,不跟著袁尚的車輛一同而行。
車輪碌碌,袁尚的目光落在低著腦袋拱著手,畢恭畢敬禮儀規範的郭圖身上,然後慢慢拉開了距離。
就像是拉開了兩個世界。
良久,護衛小心翼翼的問道:『主公,可要小的去找個農戶詢問一二?』
袁尚吸了一口氣,然後吐了出來,說道:『不必了。』
察言觀色,是每一個孩子都具備的本能,試探父母底線,也是每一個孩子從小到大的策略。
袁尚從小就跟著袁紹長大,彆的本領且不說有多少,但是察言觀色的本領卻是修煉到家,很有一番的水準。
如今郭圖逢紀對待自己漸漸冷淡,袁尚又怎麼會看不出來?
可是看歸看出來了,要怎麼做,或者說怎樣做才算是最好的方法,袁尚卻不知道。
之前隻要招呼一聲,甚至都不需要明說,隻需要稍微表示一個態度,便有逞心如意的物件送到麵前,至於吃喝什麼的,更是不用多費什麼心思,而現在……
袁尚仰頭望天,心中默默的叫著,父親大人啊,若是在天有靈,便來幫一幫我罷,告訴我應該怎麼做,應該怎麼走……
且不論仰頭望天,企圖天上掉下一個係統來的袁尚,將視線轉向後方的兩個袁紹時期的重要謀士,卻也是同樣的心事重重。
落在後麵的郭圖看了一眼前方的袁尚車輛,然後又和身邊的逢紀對視了一眼,各自沉默下來。他們兩個人,心中也有些方,四四方方的膈得胸腹之中相當難受。
在他們兩個人原先的設想之中,袁尚無疑是有價值的,而且還是獨家的,是屬於無上的隗寶。畢竟袁氏是天下望族,而斐潛這樣一個河洛斐氏的旁支子弟,難道不需要袁氏袁尚這樣的一個世間稀缺珍寶來裝點門麵麼?
然而,從到了上黨開始,一切都走向了他們所看不懂的方向。
沒有所謂高規格的待遇,也沒有什麼對於袁氏榮耀的敬重,就像是對待一個普普通通的人,一個尋尋常常的士族子弟一般……
這個斐潛到底是怎麼想的?
難道說驃騎已經像是當年的董卓一般,進入了瘋狂狀態,完全不當士族子弟是一回事了麼?那麼自己帶著袁尚過來,豈不是就像是對牛彈琴一般?
郭圖逢紀惶恐不安,哪裡還能有什麼心思去安撫袁尚?
可是,隨著一路行來,道路兩側的農業和村寨,又讓郭圖和逢紀迷惑了起來。
因為正常來說,如果驃騎將軍斐潛,真的就走上了董卓的老路,那麼周邊的農田和村寨,不會如此的祥和且有序,更不會有農夫在田間勞碌的時候還能唱幾句歌謠……
當時董卓亂關中河洛的時候,那簡直就是人間慘劇,而現在,這眼前的一切,無論如何都與慘劇掛不上任何的關係吧?
所以郭圖和逢紀就很自然的推測到了一個令他們極其失望的結論,驃騎將軍斐潛真的不在乎有沒有這個『袁尚』的加持,自然也就不用表現出什麼『出迎二百裡』之類的姿態來……
若是袁尚真的沒有了價值,那麼對於郭圖和逢紀來說,也就等同於手中握著的,不是價值連城的玉璧,而是一塊破石頭。
那麼怎麼辦?
還有什麼可以賣的麼?
到了最後,似乎也就是剩下了對於冀州的了解,和潁川的一些人脈……
而這些東西,驃騎將軍會感興趣麼?能出多少的價錢?郭圖和逢紀都感覺到了相當大的壓力,並且一路之上絞儘腦汁在不斷的核算和推演,企圖在見到了斐潛的第一時間,就能最大程度的展示自身的才智和價值,獲取一個更高更好的職位。
因此郭圖和逢紀不但不怎麼理會袁尚,連兩個人相互之間也漸漸沒有了交談,畢竟都是知根知底的,萬一自己那點想法被對方抄襲過去,自己豈不是吃虧得要死?
一路之上,這種詭異的情形保持著,就連負責『護衛』的馬越都有些看出來了。馬越新接到了調令,然後繞道太原去了上黨,便負責帶著這樣一行人過河東,進入了關中地區。
不過馬越也懶得理會其中究竟怎樣,不說話也好,隻要路上不出什麼幺蛾子就成。
行行複行行,當長安城一大五小的輪廓在天邊漸漸凸顯出來的時候,馬越不由得熱淚盈眶,神情激動。在陰山之時,就聽關中來人吹噓醉仙樓的菜肴多麼多麼好吃,天香樓的美女多麼多麼的妖嬈,當時他隻能是直著脖子吞著口水,而現在,哇哈哈哈……
和眉飛色舞,興高采烈的馬越不同,在隊列之中的袁尚郭圖逢紀三人,卻徹底的失望了,因為很明顯,彆說所謂『二百裡出迎』的規格了,就連二十裡的待遇都沒有!
『馬將軍!』袁尚突然大聲的叫著。
馬越皺了皺眉,收了臉上的笑,雖然有些不耐,但是依舊拉住了戰馬,微微回頭看向了袁尚。
『馬將軍!在下有要事求見驃騎!』袁尚在車上直接拜禮,『還望馬將軍入城之後,替在下通稟一聲!在下感激不儘!』
馬越咧了咧嘴,然後琢磨了一下,點了點頭,便不再理會袁尚,打馬向前。在馬越看來,也就通稟一聲而已,不算是什麼太大的事情。
然而在隊列後麵的郭圖和逢紀卻麵麵相覷,這個熊孩子,到底想要乾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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