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願意幫幫我?”
街道中央,無數憐憫的目光中,滿身血汙的道士與周圍的人群像是隔著一層紮眼的幕布,那些避開他的人們大多冷漠的保持觀望。
道士似乎剛從生死一線的慘烈中掙紮出來,整個人氣血不足且極為虛弱,饒是如此,他也堅持著,試圖去勸說在場的每一個人。
我看著先前閉著眼的那個老頭已經起身,他招呼著那人過去,看樣子是想接下這一單。
不過也正常,在場的幾乎沒一個能有二品的實力,這老頭彆的不說,隻要不是自己作死,哪怕是孤身一人走一走中陰界都成。
本著有熱鬨不湊,實屬混蛋的原則,我朝巴衛使了個眼色,悄悄往那裡靠近了些。
坐在鋪子裡的老頭屁股都未曾挪窩,他隻張了張嘴,聲音有些喑啞的問道“出什麼事了?”
這才見那滿身是血的道士開口說起事情原委,“我乃石鼓烏山上靈妙道場的弟子,受人之托隨師傅來此辦一場法事。原本都已經談妥,在尋找合適的墓穴時發現裡麵被邪物占了。”
聽到這兒,我倒是有所感。一般墓葬講究頗多,尤其是在選墓穴上要藏風納水,這就導致很多好穴都有人占了。
而入山尋穴純粹是看運氣,有些風水師一輩子未必能遇見幾個真正意義上的好穴。
當然,這種風水寶地不單單隻是等著被人發掘,有些天生奇異的山精也會主動聚集到附近。據推測,可能是因為靈氣充沛吧。
那一直旁聽的老頭從身下拿上來一個不大的杯子,然後自顧自的倒水,他將臉上的白布掀開一截露出下巴,開始滋溜滋溜的喝了起來。
“那屍鬼…是多少年道行的?”老頭喝白水的嘴齜了齜,露出滿臉褶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喝的是烈酒。
對麵那人將視線從老頭滿嘴的大黃牙上挪開,他略做思索的答道“也許有個兩三百年,也許更久,我師傅說他身上長了一株屍花,可能是被人蓄意豢養的。”
老頭聽罷哦了一聲,顯然是對後者身上的東西比較感興趣。
在旁聽的真切的我倒是由此想到了一些事情,當初福生在袁城的時候,就聽到這家夥提起有拿活人養屍花的事情,倒是遺憾沒有接下來的後續。
“屍花隻生長在活物上,你們碰到的未必是屍鬼。”那老頭又是滋溜喝下去一杯茶水,但言罷看著那道士,眼神冷漠,他低聲問道“你們能給出多少報價?”
那道士顯然也是有過準備,不然也不可能直接來陰市裡找幫手,就見他將腰間的一隻土黃錦囊打開,露出裡麵的一張令旗。
我在遠處,看見旗子上有縈繞的紫電,不似凡品。那老頭自然有些眼力,卻沒第一時間開口,顯然還在估價中。
“除了這杆雷王令,我派還有幾樣寶貝,乃是周秦時期王族傳下來用以封禪告天的珍寶。前輩應當知曉此類物件之珍貴。”
嗯,周秦曆時上千年之久,那時期能傳下來還比較完整的也就一些個王族禮器,不過數量也確實稀少。
我在心中默默估算著價值,卻見那老頭還是猶豫,心中多少有點覺得磨嘰。
道士見狀也是心急,他道“前輩若是答應還請速速與我同去,救人救急啊!”
老頭卻冷漠的笑了出聲,他直言“若非你師傅貪圖墓穴,又想著從那怪物身上去拿屍花,何至於以身犯險。如今,我連那怪物是否為何物都不知道,陪你過去乾嘛?送死嗎?”
被老頭懟的有些啞口無言,那道士恨的牙直咬,可最終也隻是將手中令旗放回腰間。
“我倒是有興趣。”在那道士準備轉身去尋其他可能搭援手的時候,一間正空著的店鋪外,身高七尺一身寒酸服飾的漢子迎麵走來。
那道士一愣,剛要說些什麼,隨即又看到那個本就身材高大且魁梧的男人身後跟著一個更為壯碩簡直像個小山一樣的九尺壯漢。
不遠處的鄢舒文以為此番無功應該是要另尋他日,沒想到竟然看見我直接開口,似乎是要趟一下渾水。
“道友願意相助,在下感激不儘,但此番凶險,我們還需再尋些人手。”那道士的語氣讓我有些詫異,感覺先前那老頭答應的時候似乎就篤定他能解決,但到了我這兒,就覺得我還不太行。
這我可就有些忍不了了啊。
我還想著要不露一手吧,就見那鄢舒文幾步走來,他拉著我往旁邊去,小聲嚴肅道“你知道裡麵的凶險就要去摻和?先前那位老者顯然道行不低,他都不敢輕易去接,你怎麼就敢應承下來。”
對於這位熱心小哥的提醒,我其實還是很感動的,但一方麵,獵仙者那邊遲遲沒有動靜,我不可能坐在這兒空等。而隨便去問,又怕被某些人盯上,這不主動有個能打聽情況的本地門派送上門來,我還真不願意就此錯過。
於是我寬慰起鄢舒文道“放心,我還是知道輕重的。”隨即轉過頭去,對那道士說“先救人要緊,咱們馬上動身吧!”
鄢舒文被我這有些找氣的舉動給激的臉皮抽抽,隨即他開口道“我跟你們一起。”
這倒是我沒想到的。
麵前這個看起來文文弱弱,兩隻眼睛似乎總是沒睡醒的家夥,眼神清澈,他望著我的眼睛,補充道“我並不會陪你們涉險,出了任何事情,彆指望我去搭救。”
我笑著拍了拍他的後背,後者身上的脊椎似乎比常人硬不少,應該是平時不怎麼運動。
那邊坐著的老頭嗬嗬冷笑,他用旁人很難聽到的聲音小聲罵了句“一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輩。”而後在我們的目光中,他站了起來,將麵前的白布等東西一一收起,低聲道“一張雷王令外加那怪物身上的一半屍花。”
對於,這位老者的加入,其餘人都是持讚成態度。
修行者不都是傻子,在該慫的時候慫,而該莽的時候也必然都會莽一波。
見最有實力的那位主動加入,鄢舒文和那位滿身是血的道士都舒了口氣。
我和巴衛反倒成了邊緣人物了,一時間風頭被搶,還有點不太適應,不過,隨著我的目光看向那老頭。眼見著,他心底裡湧生出的一股股邪異的惡念,再看他望向眾人那不屑的眼神,我隻想說,大爺,你就差把壞字寫在臉上了。
出鬼市的時間大概是辰時三刻,因為來時進的位置不同,等我們出來的時候,所在的還是先前的地方,就仿佛之前所見所聞都如夢幻泡影。
我摸了摸鼓鼓囊囊的口袋,裡麵黃符香燭都在證明,剛才所見非虛。
趁著趕去和之前那兩人約定的地方時,我對鄢舒文道“那老頭不是什麼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