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者,見著的也不少。
深吸了口氣,此番已經不是臉不臉的事情了。
“上書…”
天樞上前一步攔住那令官,“這一封天令上去,你這神帥還當不當了?”
已是有些頭暈目眩的神霄抬眼看向自己這兄弟,歎息一聲,說“妖星已成勢,再拖下去隻會重蹈千年以前的覆轍。我不能為了這神位,白白葬送天庭的未來。”
旁邊兩位將領也都麵色鐵青,他們與龍且關係莫逆,況且前不久才一同聯手,此刻回想起那妖怪,總覺得哪哪不太對勁。
“南國到現在還沒有動作,未免太沉得住氣。”
神霄尋聲望去,就見那使槍的元帥走到桌前,將手按在地圖一角,“北地接連慘烈大戰但死的都是些凡物並無仙人折損,那妖薔退閽倮骱Γ付暌簿黽菩薏懷齦鏊勻煥礎O惹八氖憊Σ鼙簧保爛啪褪怯腥嗽諗源釷幀!?
神霄跟著那人一齊看向地圖上接連標注的紅心。那裡,都是些有數的人物隕滅之所。
“啟國丟了份額,南國那邊數目也不對上。”
除了這些看得見的,還有更多看不見的。那些東西,像無數隻暗流湧動的蟲子,他們這些個仙人如若長夜裡的燭火,怎能不惹人垂涎。
聯想到這兒,神霄渾身一顫,他與周圍人對視,發覺此刻站在這兒的所有將軍皆是瞳孔微縮。
看來,他們想到一塊去了。
…
位於青丘地界,暫且駐紮在這裡的南國使團裡,不少妖怪已經適應了當地環境,開始鋪散開來構建自己的生態網絡。
這顯然是有必要的,雨師妾坐在山頂那顆大樹底下。這裡是青丘最高的一處山峰,說是山,估摸著也就百十來丈。山頂光禿禿的,有一間石洞。裡麵擺放有泥巴做的小人,因為缺少顏色,每一隻都顯得很寡淡。
她坐在石凳上,順著岩壁鑿出來的洞口看向外麵。
身著長袖的碧幽打外麵走來,她眉毛上兩點蹙起,比之妹妹的潑辣所不同,身為姐姐的碧幽在為人處世上更像是個久經世事的貴婦人。當然,這不意味著她就一定是嫁了人的。
“外麵的天兵撤了。”
遠處雲層低矮,有光從雲遮霧繞間穿過,露出糖心一樣色的萌黃。
連綿陰雨總算是過去了,圍繞著青丘這小小方寸地,幾千上萬人的大軍露出一條路來,這待遇不比滿朝文武來的直白。
天庭是退了不是怯了,道理誰都懂,可雨師妾知她不是說這個,於是轉過身來,貼耳聽。
“大殿司向來隻與你溝通,我們想確認一下王上目前是什麼狀態?”
“是王爺想知道吧,特差你來問我。”
雨師妾一語道破,那碧幽也不藏著掖著了,她直言道,“如今天庭易幟,又逢地府叛亂,西北一線連番慘戰,此乃萬裡無一的良機。若是王上能在這時蘇醒,天下莫不失我手。”
這番言論若是往常,它們自然是不敢有的,可今非昔比,這種能改寫整個三界曆史走向的大勢,岩魔王或許自認沒那本事,可他的哥哥,那位率領群妖敢鬥天的蓋世妖王,如果是祂的話…
雨師妾打斷了她的話,這位從始至終都給人一種文房言官的女人很罕見的擺出一副認真嚴肅的模樣。
她冷聲道,“收回妖星就是王上的意思,除此之外,不是我們該管的。你也是千年的道行了,怎的,看不出這天倒沒倒還用我教?”
碧幽沒半點怨言,隻冷著臉走了。
雨師妾重新望回窗邊,那話她隻說了一半,還有一半則是這王上醒不醒不是祂自己說了算。天上到底是留了後手,防它們妖族又何止千年。
山腳下的鎮子很老了,許多地方沒人打理,在夜晚尚且看不太出,但到了白天,大片大片破落腐朽的建築都冒了出來。
選了塊宗祠做落腳點的岩魔王看見碧幽臉色鐵青走了進來,不用問也知道雨師妾說了什麼。
他看著那一副生人勿近模樣的妖帥找了條凳子坐著,自覺好笑的他把手裡盆栽遞了過去。
碧幽還是那副表情,她看也不看那盆栽隻雙手抱胸,冷冰冰道,“話給你帶到了。”
岩魔王脾氣很好,說,“還是沒動靜?誒,可惜這天不好,養個花草都養不活。”
碧幽懶得看他,起身就要走,打門外走進來的青幽看見姐姐一副氣大發的模樣,她怪異的看了看岩魔王。
那頭,王爺很是無奈的盯著手裡的花花草草,他愛好不多,養花算是一種。隻不過這的風水似乎有問題,凡是與靈性有關幾乎全都會枯死。
抬眼看了會兒頭頂大陣,那道禁令還在,幾千年了無人敢動它。
岩魔王眯起眼瞧了會兒,又自顧自笑起來。
青幽不知道這老登又想到啥了,她坐在方才碧幽坐過的凳子上,把腿一翹,有點沒大沒小的吆喚說,“王爺,你讓蘇晏跟著那狐狸精,萬一他看上人家不回來了咱們不是虧大發了。”
岩魔王都懶得搭理她,隻皺著眉頭繼續擺弄手裡的花花草草,見沒人待見自己,青幽哼哼唧唧的也跑出去,院子裡終於是隻剩下岩魔王他一個人在。
將手裡活往旁邊放了放,岩魔王走至刀架前,拿著塊布仔仔細細擦拭起他的刀來。
這把刀已經被他擦了很久很久,始終沒有等到它見血的那一天。岩魔王在等,可他又有些等不起了,又過了一千年,他都已經這麼老了。
一聲哀歎,院子裡落滿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