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俗世是容不下徐青藤。
那是因為俗世不配容下這位曠世奇才!
徐文長應該屬於一個沒有病痛折磨,沒有封建禮教,沒有朝堂傾軋的文化盛世。
如果他生於盛唐。
或許沒有歐陽詢什麼事了。
或許沒有顧愷之什麼事了。
或許,關漢卿也得稍遜風騷,對這位偉才頂禮膜拜。
然而,把徐渭按在盛唐,又顯得那樣不合適。
鐘嶽能夠想得到的規勸之語,就是——
“請文長先生一死百了。”
活著太痛苦,痛苦到讓一個人自殺九次,時不時那斧頭劈自己臉麵,這是多麼殘忍的一件事?
鐘嶽躬身叩禮,麵容堅定地說道“請先生,歸寢。”
哭笑皆非的墨韻步履闌珊。
“好好好!好一個歸寢,好一個歸寢!”
雖然是秘境尋寶,但是麵對這樣一個坦蕩無羈的真人,鐘嶽說不出任何的阿諛奉承之話,他唯一想說的,就是“請先生歸寢”。
墨雨止了。
那道身影,也逐漸穩定了。
鐘嶽再次抬頭看去的時候,更加清晰了,仿佛眼前這個黑色墨韻的老頭,就是與俗世格格不入的徐文長本人。
那雙深邃而又睥睨的目光,鐘嶽見得不多,或許自殺前的梵高,也是如此吧。
“老夫要歸寢了。某平生書法第一,詩第二,文第三,畫第四,你挑一個吧,老夫授之於你。我徐文長,最受不了虧欠彆人!”
鐘嶽深吸一口氣,在這樣的真人麵前,再去推辭矯情,那就是自我加戲了,“願學先生之畫,定不負厚望!”
“哈哈!如你所願!”
墨韻四散,一點白光飄入到鐘嶽的眉心。
徐渭潑墨寫意畫法
鐘嶽眼前的墨白二色收斂如初,那平平無奇的青石墳包,一塊樸實無華的青石碑。
簡簡單單,正是山陰徐渭的墓塚。
鐘嶽跪下來,叩拜了三下,“謝先生授藝。”
如果時光能倒流,還能回到選擇的,鐘嶽情願去找那墨色竹簡,也不願意來打擾徐文長的安寧。這個不屬於俗世的瘋人,再讓他經受一次摧殘,是罪過。
鐘嶽走出了徐渭陵墓,眼中滿是愧疚與悲傷。
和這樣的人比起來,那些自詡書畫大家的人,顯得是那樣的渺小可笑。不得不說,這次鐘嶽最大的收獲,並不是獲得了徐渭潑墨寫意畫法,而是心境上的一次巨大提升。
這是千金難買的心境升華。
但是還是那句話,如果可以重來,鐘嶽情願不來此地,來打攪文長先生安眠。
秘境機遇,自我取舍,鐘嶽長歎一口氣,這取舍,他做到了。
鐘嶽望向最後的目的地。
秘境鵝池。
然而心頭沒有任何的激動或者緊張。
此去自當一往無前,撥開雲霧見青天!
文長先生在上,學生鐘不器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