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也有什麼書法家過來。特彆是蘭亭書法節的時候,那可是大家潑墨,吟詩作對,盛況非凡啊。”
鐘嶽從書包裡拿出冰紅茶,喝了一口,“那您看,可有什麼入眼的作品?”
“哈哈,書法嘛,現在的人啊,太過浮誇了。那些所謂的大書法家,有些人過來,就是寫個鵝字。總想著標新立異,超越古人,成就功名。你去後邊博物館看看,都是一些蹩腳的作品。”
鐘嶽聽出這話裡帶著的偏見,便問道“大爺您覺得這個書法,怎樣才算寫得好?”
“這你可就問對人了。”
拿著鉗子夾垃圾的大媽瞥了眼老頭,“吹兩句得了,趕緊的,去把那邊的垃圾箱倒了。”
老頭摘下橘紅色的鴨舌帽,撓了撓花白的頭發,“書法嘛,要寫得好,說白了,一板一眼地去模仿,那是下等;模仿的基礎上有自己的東西,那是中等;吃透精髓的筆法,有自己的筆意,那才是上等。”
老頭拿著簸箕離去了,鐘嶽看著那塊不遠處的石碑。
“臨摹《蘭亭》本者多矣,然時時露已筆意者,始稱高手。予閱茲本,雖不能必知其為何人,然窺其露已筆意,必高手也。”
這段文字,是鐘嶽從徐渭處得到有關筆法的記載。老頭的話直白,卻跟徐渭留下的文字契合。
追求形似,不如追究神似。
鐘嶽坐在石凳上,將小盒子中的胡蘿卜儘數撒入到鵝池之中。六七隻大白鵝爭相搶食,在水上撲騰著,翅膀翻飛,嘎嘎亂叫,生趣盎然。
鐘嶽眼前一亮,好像是發現了什麼驚天秘密。
就在一刹那。
他有一種錯覺。
鵝字的繁體是“鵝”。
然而書聖碑亭內的鵝字,是上下結構的“鵞”字。
就在兩個體型豐滿的大白鵝爭食騰飛的刹那,鐘嶽好像看到了什麼。
“大爺,這裡附近有紙筆賣嗎?”鐘嶽想起借來的紙筆落在了蘭亭書院,這會兒折返回去,有點來不及了。
“後頭的樂池上就有。”
鐘嶽大步流星跑過去。
靈感往往在一瞬間迸發。
湖光山色,此地是杜撰而來的景點,供遊客喝茶聊天,也有竹排可租,泛舟湖上。
鐘嶽見到一處筆齋,便走了進去。
穿著青色中式開衫的老頭坐在小板凳上,拿著一些貼片紋飾,往擺件上安裝,“小夥子,買點什麼?”
鐘嶽側頭看向那擺在桌上的紙筆,說道“用下書房,要多少錢?”
老大爺瞅了眼鐘嶽,“你要會寫,寫得不賴,不要錢。”
鐘嶽走過去,提起筆來。
在一旁喝茶談笑的幾個中年男子見來了個新人,便道“年輕人,此地筆墨,不是一般人可用的。”
鐘嶽拿起筆。
掠筆。
墨韻落在紙上,恰似昂揚的鵝頭。
橫鱗慢慢推開。
豎勒疾馳而下。
墨韻在紙上飛馳,神人九勢,在鐘嶽筆下肆意飛揚起來。
恰似一隻活靈的飛鵝。
幾個湊巧過來品茶論道的書家湊在一旁,看到躍然於紙上的大字,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這……何人之高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