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
回程沒有直達的飛機,第二天下午才轉機落地臨都。
梁瑾在機上幾乎沒怎麼睡,全靠一部部的電影打發時間。
好在頭等艙私密性不錯,傅逢朝就在身邊,關上門之後彼此看不到,讓他緊繃的神經能夠放鬆。
等候入關時梁瑾困得幾乎全程閉眼跟在傅逢朝身後,傅逢朝一回頭便看到他這個有些迷糊的神態——和當年的梁玦一模一樣,但梁玦犯困時不會這樣老實站著,一定會貼上來抱住他不肯撒手。
梁瑾身上套了件厚夾克,傅逢朝伸手很隨意地幫他扣上胸前的一顆扣子。
梁瑾瞬時驚醒。
傅逢朝鬆開手,示意他“看著點路,馬上輪到我們了。”
身前人兩手插兜,已經轉回身。
梁瑾垂眼,靜默片刻,抬手慢慢按了按自己心口。
出機場時他接到電話,家裡通知他姚曼思又出了事。
梁瑾的臉色肉眼可見的轉冷,傅逢朝回頭瞥見他這個表情,目光一頓。
梁瑾沒有多問,隻說了句“我現在去醫院”,掛斷電話。
“有事?”傅逢朝問他。
“一點家裡的事,”梁瑾不想多說,衝傅逢朝點了點頭,“下次見吧。”
傅逢朝轉開眼,淡淡“嗯”了聲,先走向來接他的車拉開車門。
梁瑾看著傅逢朝的車絕塵而去,怔了怔,意識到他似乎生了氣。
司機把車開過來,梁瑾斂回心神,坐進車中。
車開出機場不久,陶泊打來電話跟他道歉。
陶泊早兩天就已回國,說今天他媽約姚曼思來家裡吃飯,沒想到他隨口的一句話卻闖了禍。
“本來還好好的,飯桌上舅媽問我你怎麼還沒回來,我就提了句你跟傅少一起上了天星號,要再晚兩天。舅媽的臉色當場就變了,飯也不吃直接走了,我媽之後把我一頓罵說我話太多,我都不知道什麼意思。剛聽說舅媽出事進醫院了,她沒什麼事吧?你是不是剛下飛機啊?”
梁瑾料到如此,平心靜氣說“我在去醫院路上,事情與你無關,不用自責。”
掛電話後他靠進座椅裡閉上眼,愈覺疲憊。
於是就這樣睡著了,一直到車停下,司機將他叫醒。
“小梁總,到了。”
梁瑾醒神,勉強打起精神,捏了捏鼻梁,推門下車。
姚曼思這次進醫院是因為自殘,或者說她想自殺又不敢,刀在手腕上劃了很淺的兩道,破了點表皮流了血,卻把家中管家保姆嚇得夠嗆。
這次她沒有像之前那樣歇斯底裡,梁瑾進門看到她安靜坐在病床邊不吵不鬨,如果不是對她太過了解,他甚至會以為自己這個媽轉性了。
姚曼思聽到腳步聲,麵無表情地瞥他一眼,並不出聲。
梁瑾沒有拐彎抹角,直接道“我剛跟王醫生聊過,你的精神狀態必須得留在醫院裡長時間療養,之後沒有我簽字,你不能出院。”
“你從哪裡回來的?”姚曼思問。
“拉羅湯加,在那裡下的船。”
既然她知道了,梁瑾也懶得說謊。
“和誰一起?”
“華揚的傅總,幫他處理點事情。”
梁瑾的語氣太過鎮定,仿佛讓姚曼思如臨大敵的這些,在他眼裡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一刻姚曼思眼裡流露出的神色,甚至算得上怨毒。
“他是害死你哥的凶手,你還跟他在一起,也不怕天打雷劈!”
這是第一次,她提到當年真正死去之人,也像他們母子之間的關係,撕開那層母慈子孝的虛偽表相後,內裡儘是破爛腐朽。
“他不是。”梁瑾平靜說,不為爭辯,隻陳述事實。
當年的事姚曼思可以怪他,但怪到傅逢朝頭上,便是徹底的無理取鬨。
姚曼思冷笑。
“你爺爺現在年紀大了,管不了你,你是不是巴不得我也死了,就再沒人能煩著你,你好隨心所欲想做什麼做什麼?
“也是,當年阿瑾死的時候我就該跟著去,冒牌貨就是冒牌貨,你從頭到腳哪一點都比上阿瑾,我怎麼就容忍了你整十年。”
姚曼思的手裡多出了一枚碎玻璃片,貼上了沒有包紮的那隻手腕。
她動作很慢,血珠貼著皮膚一點點滲出來,待到她指尖都在發顫時梁瑾終於給出了反應,一隻手覆上去,包裹住那枚碎玻璃用力按住她的手。
姚曼思憤怒抬起頭“你做什麼!”
梁瑾居高臨下看著她,目光裡是無動於衷的冰冷“我說了你這招對我沒用,你要是真舍得死,我現在也沒機會在這裡聽你說這些廢話。”
鮮紅的血自他指縫間流出,分不清是誰的血“你自己說的,你隻有我這一個兒子了,我哪怕是個冒牌貨,你也隻能這麼忍著,不想把我也逼死,就不要再做這種事。”
走出病房時,梁瑾停步靠向牆壁深吸一口氣,手帕捂住還在流血的手掌,不覺擰眉。
在原地站了片刻,他爺爺的管家出現,問了問姚曼思的情況,說老爺子也來了,就在樓下露天停車場,請他過去。
梁老爺子人在車上等,原本打算上去看姚曼思,瞧見梁瑾的車在這又改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