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機會。
還有機會!
“爹,娘親。”
她呢喃了一句,用臟兮兮的袖口擦了擦眼睛,簡單處理了一下額間傷口,然後繼續往山上而去。
山頂的雪停了。
剛剛上山的雲長生再次被一股莫名之力送進了溫泉。
無奈的脫去衣物,赤著身子,迷蒙的水霧中隻露著一個腦袋。
“不記得師尊有潔癖啊?”
“難道是不喜凡人的氣息?”
“也不對。”他伸手摩挲了一下下巴,有點疑惑。
當初他剛上山時,也隻是一個沒有任何修為的凡人。
被山間風雪一吹,凍的一把鼻涕一把淚,最後眼淚鼻涕全蹭在了林夕的道袍上。
如此行為,也沒見林夕露出厭惡的神色,最後隻是用了個潔塵術,然後就講起了修煉。
在雲長生心裡,林夕是一個不拘小節,一心求仙問道之人。
而這兩天,林夕的舉止實在是有點怪異,不符合林夕在雲長生心中的冰山師尊人設。
溫泉迷蒙的霧氣中。
雲長生起身,用靈力蒸乾身上水漬。
“再洗。”
飄渺的聲音響起,是林夕。
雲長生……
既然師尊有令,那就再洗。
“師尊,您不是閉關了嗎?”他再次踏入了山頂溫泉,將整個身體沉入其中。
“修道法,有所成,出來逛逛。”
“哦,之前地震,是因為您修煉道法的緣故?”
“是。”
山間一問一答,聲音最後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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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每當雲長生想從溫泉裡出來,他耳邊就會出現兩個字,“再洗”。
雲端上,眉間一點朱砂的女人安靜坐於白雲,一動不動。
坐姿和雲長生靜坐巨石時幾乎一模一樣,或許雲長生的坐姿就是學的她。
兩條潔白的鎖鏈貫穿林夕的肩頭,鎖鏈儘職儘責的完成著它的任務,用儘全力想將林夕拉回山洞。
可惜林夕不為所動。
“好像也沒什麼好看的,為何看了這麼久?”
拿著雲長生釀的桃花釀,酒水從酒壇湧出,甘冽清澈,帶著撲鼻的桃花香。
散落的酒漬自粉色的唇珠滑落,順著光潔的下巴嘀嗒一聲,滴落進了道袍裡。
當一壇酒飲儘,胸襟已經濡濕,那被寬大道袍包裹的柔軟逐漸顯露規模。
眉間那點朱砂緩緩隱去,理智已經回歸,她卻仍沒有回山洞的意思。
卻也沒再繼續在雲長生耳朵旁叨嘮著再洗。
隻是臥於雲端,神情慵懶,酒意上湧的那抹嫣紅爬上臉頰,她也沒有用靈力祛除酒意。
仍舊保持著半醉半朦朧,帶著幾分清醒的狀態。
那枚用來記錄情劫的玉簡懸浮而起,林夕用神念劃過玉簡,留了句【沒什麼好看的。】
緊接著,她的身影消失不見。
雲長生在溫泉裡等了很久,沒有聽到那句“再洗”後,長出了一口氣。
對於自家師尊偷窺了半天,最終留了句【沒什麼好看的】這件事,毫不知情。
“修仙之人也有更年期嗎?”他暗自嘀咕了一句。
“今日帶外人上山,違反了門規第三條,將門規抄一千遍,不能用法術。”
飄渺的聲音再次響起,然後不管雲長生怎麼抗議,林夕都不再回話了。
“師尊,今日事出有因。”
“師尊,五百遍可以嗎……”
“師尊,你剛剛偷喝了我釀的桃花釀。”
聲音回蕩在山頂,卻無人應答。
風雪又從雲端落了下來,雲長生認命般的歎了口氣。
老老實實的抄書去了。
隻抄了一百遍門規,山腰處的陣法再次被觸動。
他趕緊將筆扔了,往山腰而去。
“師尊,我回來再抄。”
山頂上沒人回話,雲長生就當林夕默認了。
至山腰處,原本還想裝隱世高人嘮兩句,沒成想是熟人。
想也沒想的觸動迷陣,將李月送回了山腳。
“求仙師垂憐,可憐可憐小女子。”
李月茫然四顧,然後跪在山腳,蒼茫的大山卻隻有她的回音。
呆愣了半個時辰。
她握了握秀拳,狼狽卻不失秀麗的身影再次踏上了上山的路。
一次不行就十次,十次不行就百次,總有一次能感動山上仙人。
四季山山巔。
白色遁光回到了瓦房,繼續抄門規。
“不用抄了。”
“是,師尊。”雲長生放下筆,轉過身,在地上放了個蒲團,準備打坐修煉。
許久後,卻仍心緒不寧,不能入定。
他略感茫然的走到了四季洞洞口,盤膝坐在了雪地裡。
月霞照著他的月白長袍,風雪為少年染上白霜。
“師尊,弟子有一惑。”
“李月一家遭劫,為何不能順手幫她一幫?”
“卻是此事。”雲長生點了點頭。
“她是好是壞你又不知,她爹娘是好是壞,你也不知,總不能聽她一家之言,入了紅塵再想脫身就難了,你真的決定了嗎?”
“我……我……”
“還是說,幫人是假,入那紅塵,尋二三四五六七八道侶才是真?”
“……師尊,你偷聽我說話!”
“不可以嗎?”
竟然直接承認了!
可惜胳膊拗不過大腿,法律也管不到四季山。
“……可以,你隨便聽。”
雲長生保證,他以後絕不在山上自言自語了,這宗門真是一點隱私權都沒有!
“罷了,隨你走一遭吧。”
隨著冷如冰泉的聲音落下,四季洞的洞門“轟”的一聲向裡打開。
林夕身上依然是那身寬大的將全身遮掩的道袍,宛如天上仙女的風華容貌,還有如山間風雪一樣的飄渺氣質。
“師尊,你道袍上怎麼有兩個洞。”雲長生指了指自家師尊的肩頭。
“無事。”
素白指尖抹過肩頭,道袍上的兩個洞迅速消失。
“師尊,能不能與你商量個事?”
“何事?”
“下次能不能彆偷聽我說話了……”
“你要找二三四五六七八道侶這件事,是我修煉天耳通時,無意間聽到的。”
林夕抬眸,轉身,目光冷冰冰的注視著雲長生,“難道你認為我會故意偷聽你說話?”
感受著寒如雪的目光,雲長生打了個寒顫,趕緊搖了搖頭,“師尊肯定不會這麼無聊。”
倆人踩在雪地裡,留下一個個腳印。
潔白雪花從空中飄落,將腳印一點點的覆蓋。
“積雪有點厚了。”
天上風雲忽的一頓,風雪停止,雲開霧散,皓月當空,師徒倆人身上披上了一層銀白色月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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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普通人而言,仙師與仙師之間無甚差彆,都是他們惹不起,且需要敬畏的人。
到對於修仙者而言,練氣、築基、結丹、元嬰、化神、煉虛、合體、大乘、渡劫,每一個境界的劃分,都是天淵之彆。
修仙一道達者為先,除非是家中長輩,否則你比彆人高一境界,彆人就得稱呼你為前輩,以境界論高低。
而渡劫期與築基期之間相隔的境界,更是足以寫一本“凡人修仙傳”。
雲長生與林夕相處日久,每每見到這種言出法隨,一言可動天象的力量,他心裡的敬畏就會深一分。
其實剛上山時,一個美女師尊,一個徒弟,孤男寡女,他確實動過歪心思。
畢竟那些小說裡不都是這麼寫的嗎,這麼好的條件,不發生點什麼,簡直對不住這個開局。
但隻有真的接觸了修行,才會真正明白,渡劫與築基的差距,比之皓日與蜉蝣有過之而無不及。
那是一道讓人絕望到顫栗,不敢逾越的鴻溝。
所有的異樣心思,都會在這種令人絕望的差距下止步。
雲長生敢偶爾對著林夕開開黃腔,把一雙黑絲藏了三年,想著師尊穿上該是何等風華,已經屬於是膽大包天了。
那也是他明白他是林夕的徒弟,林夕對他這個徒弟還算平易近人,平日裡會將威壓收斂。
而且那些玩笑也就是仗著林夕聽不懂,不然他才沒膽子開黃腔。
不過要是換一個築基期,早就在林夕的威儀下顫栗了。
“師尊,山腰處的迷陣又被觸動了。”
“嗯。”
倆人身形一閃,來到了山腰處。
此刻的李月已經精疲力儘。
四季山險峻,就算每次都隻爬到半山腰,對於沒有修煉過的凡人而言,是一件耗費極大體力的事。
短時間內二次來此,足以可見李月的決心。
落至山腰的師徒兩人漂浮在半空,林夕目光平淡的看向坐靠在樹上的李月。
李月那身羅裙被碎石殘枝撕了好幾個口子,露出雪白的肌膚。
之前在山腳跪求雲長生,額間傷口尚未愈合,帶著青紫和未乾涸的血漬。
上山的路上可能還因為體力不支摔了幾跤,手掌和腳踝上都有擦傷。
她輕喘著氣,胸口劇烈起伏,眼神絕望的看著月空。
李月不知道自己還能在這裡堅持多久,但還是想再試一試。
因為除了這座山,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去哪,還能到哪裡尋求幫助。
家裡的那件事發生後,那些一直掛著笑臉的叔叔伯伯避她如蛇蠍。
從前的親朋有的被牽連,沒被牽連的,她也沒有臉上門求助。
不知過了多久,晨曦現世。
天明了。
“你很幸運,也很有恒心。”
漂浮在半空的人影突然下落,清冷至極的目光看向了李月。
“我前些年剛好收了個徒兒,而這幾年剛好是我這徒兒耐不住寂寞,同情心泛濫的時候。”
冷漠的聲音落下。
李月本以為是雲長生,等抬起頭看時,被那雙好似能看透人心的目光一刺,又趕緊低下了頭。
她沒有看清楚來人的模樣,隻是覺得很美,或許天上的仙女就該長這樣。
這就是那個少年的師尊嗎?
“如果再過幾十年,你再來這座山,第一晚就會被山中迷陣送走。”
林夕淡淡說完,李月身上的傷勢已經儘複。
那條臟兮兮,被劃了好幾個口子的羅裙也恢複了原樣。
隻是原本的淡粉色羅裙,變成了個師徒二人同款的月白色。
“在正確的時間來到了此處,也算是有緣,幫你一幫未必不可。”
“多謝仙師垂憐!”
“多謝仙師垂憐!”
“李月一定做牛做馬報答仙師!”
之前滿身狼狽的李月恢複了清麗的容貌,她想跪地磕頭,卻發現怎麼也磕不下去。
“無需做牛馬,我也不要你的報答。”林夕說完後,美眸看向了雲長生。
寒冰一樣的眼神略微軟化了一點。
“就當給自家徒兒上一課了。”她心裡默默補充了一句。
月白色道袍揮動,麵前的這一片空間扭曲碎裂。
“走吧。”
“是,師尊。”
雲長生點了點頭,然後有些好奇的看了眼林夕的側臉。
總感覺師尊今日的話多了點。
李月很有眼色的跟在了倆人的身後。
三人一起踏過這片扭曲的空間。
四季山那如畫般的景色迅速遠去,周圍逐漸出現陌生人的說話聲。
聲音越來越清晰。
“肉包子,肉包子,三文錢兩個。”
“冰糖葫蘆,冰糖葫蘆。”
“來瞧一瞧看一看,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家父師從金剛不壞鐵狂徒,身體鋼筋鐵骨,有開山裂石之能。”
“今日給父老鄉親們表演個胸口碎大石。”
“嘿!哈!”
砰!
一塊碎石從雲長生身邊飛過。
他神情莫名的看了眼周圍,對於自家師尊的能為有了新的認識。
咫尺天涯啊!
與這樣的師尊相處越久,心裡隻會越尊敬。
同時也有些驕傲,因為如此厲害的人,是他的師尊。
或許將來有一日,他也能夠如師尊般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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