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逐漸變得合理了起來。
幾千年前的事情,愣是被一幫八卦的考古學家通過蛛絲馬跡給清晰還原了。
書院裡正在吃自己瓜的馮先生想起當年的事,目中閃過幾絲滄桑。
“這才對嘛。”
雖然對於之前被傳的很離譜的故事,他也不是很在意。
但如今翻案了,他也是挺開心的。
馮先生悠哉悠哉的回答著下麵學生的問題,目光卻依然停留在茶館。
本來不想再關心此事,不過這幾個人聊著聊著,就聊起了小師妹與他分開後的生活。
他對於這件事也略感興趣,於是繼續聽了起來。
“聽說啊,那位小師妹聽到馮先生想要開的誌願後,就去做女俠了。”
“說是劫富濟貧,但劫來的錢財,大部分都捐到了書院裡。”
“還有糧食、書本、衣服。”
“就像小時候一樣,她護著他前行,直到他足夠強大,能夠自己遮風擋雨為止。”
“亂世裡,一個女流之輩不容易啊。”
“小師妹經常受傷,舊傷上麵添新傷。”
“她本想著等書院穩定後再出現,給馮先生一個驚喜。”
“哪成想那時的馮先生開書院開上癮了,因為經常有人給他捐助物資,讓他以為在亂世裡開書院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殊不知這些錢啊糧啊,都是小師妹刀口舔血掙來的。”
“書院後來擴建了。”
“劫富濟貧搶來的錢糧,已經供應不起書院。”
“當時的馮先生也才剛踏入修行,連築基期都沒到,打起來就和武林高手差不多。”
“而且馮先生也不擅長打架,更不會去做劫富濟貧的事情。”
“擴建了的書院一下子陷入了窘境。”
“小師妹一狠心,上山做了匪,專門打劫其他匪類。”
“書院後來越建越多。”
“困難的時候,總是有個大善人捐贈物資。”
“時間就這樣過了七十年,小師妹的武功沒有突破到破碎虛空。”
“她隻有幾十年的壽元。”
“她老了。”
“馮先生卻依然風華正茂,幾十年的時間,看遍了人生,見多了生死,褪去了凡身,終於成為了化神修士。”
“當年那個在書院裡經常受欺負的小男孩,終於又有了自保的力量。”
“於是小師妹安心的走了。”
“盍然而逝。”
“呸,渣男!”有人低聲道了句。
“噓……噤聲。”幾人用眼神互相交流,皆是為小師妹感到可惜。
正在偷聽的馮先生……
當年確實有人一直給他的書院捐贈物資。
他還以為是當初那幫一起求學的師兄弟捐的,沒想到是小師妹。
不過仙凡有彆,就算真的是小師妹,倆人最後相認了,又能如何呢?
無非就是多一段遺憾罷了。
然而幾人接下來的話,還是旁馮先生心中起了漣漪。
“據說啊,那個小師妹是有修行資質的。”
“雖然資質沒有馮先生好,但一路順利的走下去的話,成為煉虛境修士應該不在話下。”
“要是運氣好,得了奇遇,渡劫飛升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當時馮先生一心想著開書院。”
“小師妹為了幫上忙,迫切的想要力量,於是專注於武學。”
“速成的武學很傷身體的。”
“她雖然快速的獲得了力量,但是身體也練廢了,到最後連築基期都沒能成功。”
哢。
聽到這。
一直寵辱不驚的馮先生麵色終於有了變化,看不清是喜是怒,手裡的戒尺一瞬間斷成了兩截。
有修行資質?
得機緣,或許能飛升成仙?
這些年他一直在教書,不怎麼關心當年的人和事。
偶爾也會遇到紅顏,最終那些紅顏要麼沒能突破,老死在了歲月裡。
要麼走著走著,就散了。
他也逐漸看破了男歡女愛,一心教書。
考慮了一下後,馮先生將斷掉的戒尺放下,目光看向了小鎮的南邊。
……
……
天機閣。
一個正在擺弄羅盤的道士似有所覺。
道士穿著灰色的道袍,身體看著有點瘦,氣質仙風道骨。
他雙目呈蒼白色,眉心有一道豎痕,看上去像是有三隻眼一般。
“老馮,不好好教書,看我乾什麼,我又不是美女。”
道士調侃了一句,繼續擺弄羅盤。
道士的道號叫做神卦,號稱能算儘世間一切,修為也已經渡劫巔峰。
是停留在小鎮的幾個渡劫修士之一。
林多多在小鎮時,就請他出手卜算過。
林夕為了尋找合歡宗的位置,也曾請他卜算過。
於他而言,算卦,看透彆人的人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一直未能飛升,是因為算來算去,渡劫成功幾率都隻有九成八。
對於一個算卦的修士而言,九成八這個概率,一點都不穩妥……
於是一直停留在人間,等著什麼時候渡劫概率十成十了,那到時再飛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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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十成十的飛升概率,也成了他紅塵裡的執念。
“幫我算一卦,洛月靈,魯國,曾與我一起求學。”
“咦……這人死了幾千年了吧,你要算什麼?”
“算她的轉世在哪,算她與我那一世分開後,又經曆了什麼。”
“知道了,等我一下。”
羅盤轉動。
一雙蒼白的眸子注視著羅盤。
看了好一會兒後,道士忽然嘴角一勾,心裡道了幾句。
“太虛?”
“嗬,有趣有趣。”
“讓你上次坑彆人,現在人家來尋仇了。”
神卦想到這,笑著搖搖頭。
雖然是尋仇,可彆人也是一片好心的想要助老馮飛升。
這事,他就不摻和了。
“老馮啊,算卦可以,什麼時候把卦資結一下。”
“我沒錢。”
“嘁,沒錢也好意思算卦?”
“……”
書院裡,馮先生搖了搖頭。
嗬,不幫忙就不幫忙,他自己去一趟,查一查當年的事。
如果真像茶館裡那幾個小子說的那樣,那渣男這個稱呼,他認了……
回頭再找找小師妹的轉世身。
如果這一世的小師妹有修行資質,那就續一段師徒之緣。
他剛想分離出一個分身,耳邊就又響起了一句話。
“送你一卦。”
“你小師妹的轉世身,是在一個叫做四季山的隱仙門派。”
“這門派的位置一直在變,有點不好找。”
“出來吧。”
天機閣裡。
馮先生的聲音消失後,神卦蒼白的目光離開了羅盤,看向了一旁。
空間微微波動,兩道穿著月白色衣袍的身影顯現。
來人一男一女。
女子麵容絕美,渾身氣質寒涼似雪,麵色淡淡的,右邊的纖手緊緊抓著旁邊男子的手。
她的麵色冷,男子麵色更冷,目光淡漠的倒映著周圍的一切,沒有絲毫波瀾。
似乎恒古歲月,世間萬物,沒有任何東西能引起他的興趣一般。
此二人正是在四季山上看戲的林夕師徒。
如果不想被林夕削的話,也可以稱二人為夫妻。
雲長生從修煉的狀態中回過神來,看了眼周圍的環境,又看了下被抓住的手。
最終目光與林夕對視,等待她的解釋。
修煉的好好的,突然就被這女人拉了過來。
然而迎接他的依然是哪句話。
“相公,無事就不能帶你出來逛逛了嗎?”
“還是說,相公又準備和入魔的人講道理?”
“……”雲長生點頭。
好吧,這個理由百試百靈。
和入魔的人確實不能講道理。
神卦沒有理會這兩個貨,繼續擺弄羅盤,隻是心裡嘟囔了倆句。
“一個要和入魔的人講道理。”
“一個要和修了太上忘情的人談感情。”
“倆神經病,真是絕配……”
他撥動了一下羅盤,伴隨著沙沙聲,一束金光從羅盤上升起。
八個金色的大字浮現在羅盤上,對應著八卦的八個方位。
片刻後,他歎息了一聲。
“飛升成功概率還是九成八,今日不宜飛升。”
說完後,有點擔憂的看了眼窗外的天空。
總感覺天機有變。
最近這些年不飛升,將來再想飛升,怕是難了。
神卦例行給自己算了一卦後,蒼白的眸子看向了林夕師徒。
“算卦?”
“嗯。”林夕點了點頭。
“卦資。”神卦攤開手,道了句。
噌。
一柄劍從他儲物戒指裡飛了出來。
雪雲劍一臉懵逼的轉了一圈,不明白林夕把他帶到這裡來是做什麼。
還沒等他打量周圍的環境,就見林夕語氣淡淡的說道“給,卦資。”
“……”
雪雲劍終於反應了過來,嗖的一聲躲在了雲長生的身後。
他整個劍身震顫著,在那裡對著雲長生快速傳音。
“長生呐,還記得當年我們一人一劍大戰數個渡劫嗎?”
“還記得四季山的風花雪月嗎?”
“千萬千萬彆鬆開我的核心!”
“哦。”雲長生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然而他這表情讓雪雲劍很沒有安全感……
神卦笑笑,蒼白的雙眸穿過雲長生,像打量貨物一樣打量著雪雲劍。
“好劍。”
說完後,看向了林夕。
他滄桑的語氣像是穿透了歲月,讓人聽了不自覺的放下戒備。
“道友已經第三次來這裡了,這次是要算什麼?”
林夕抓著雲長生的手往前走了幾步,讓窗外的陽光照在他們的身上。
“第一次來,你說來的隻是一具注定會死的分身,這一卦算不完整。”
“第二次來,你說隻來了我一個人,你算不到結果。”
“今日我本尊親至,他也在我身邊。”
“那能否給我算一卦,我和他的結果會如何。”
“果然又是為此事啊。”神卦搖頭,歎息了一聲“真希望道友問我一句何時能放下,飛升而去,從此成為天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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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道友此刻的境界,渡了情劫卻又尚未飛升,本該有此一問才顯得合理。”
“而不是來問這情情愛愛,白白蹉跎了近千年的修行。”
“千年時光,修行不易,道友要不再考慮考慮,讓我給你算一算何時才能飛升?”
“我想問什麼就問什麼,你就說能不能算?”林夕聞言目光陡然變得冰冷。
她以前不怎麼信這個,對於未來也很有信心。
然而與修了太上忘情的雲長生相處過後,心裡的信心卻被一點點的磨滅。
“今日來的是本尊,他也來了,那自然能算。”神卦驅動手裡的羅盤。
在沙沙沙的聲音中。
蒼白的眸子被羅盤上的符文映照成了金色。
片刻後,他原本淡然的神情變得凝重了些,眉頭緊緊皺著。
他定了定神,手指穿過羅盤上的金光,快速撥動。
一幅幅畫麵閃爍著。
鮮血,滿地的屍體,拎著劍的男女。
羅盤轉動,歲月繼續往前,想要找到這對男女的儘頭。
然而下一刻,一直轉動的羅盤突然卡住。
沙沙的聲音停止。
最後的停留在了一片蒼白,還有一雙遮天蔽日的眸子。
眸子一黑一白,注視著芸芸眾生。
“看來我與此劍無緣。”
見到了那雙遮天蔽日的眸子,神卦很乾脆的收回了羅盤,老神在在的坐到了一旁。
算卦的總說天機不可泄露。
既然涉及到了祂,那就不用算下去了。
費心費力的算出來,結果還不能說出去,算了也是白算。
躲過一劫的雪雲劍不知道從哪裡順了個劍鞘。
飛劍入鞘後,緊緊貼在雲長生的後背上,生怕又被林夕給抓走了。
“能算不能說?”林夕沒理會這柄很慫的劍,朝著神卦問了句。
“確實。”神卦點頭。
“知道了。”
林夕抓著雲長生的手,身前空間碎裂,準備離去。
能算不能說。
那就說明這一卦說出來,對神卦會有危險。
這世間能威脅到神卦的就這麼幾個人,除此外……
她臨走前,如神卦一樣,看了眼窗外的天空。
隻是她與雲長生夫妻倆之間的事,情況為何變得這麼複雜。
“為何還不回山?”雲長生淡淡的問了句。
身前碎裂的空間已經隔空,映入眼簾的卻不是四季山,而是一個陌生的城鎮。
行人一個個的擦肩而過,自動繞開了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