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
宅院裡的李月像是感知到了什麼,轉過身,對著虛空行了一禮。
一旁的秋千還在搖搖晃晃。
聽到說話聲,林夕繡鞋蹬在地麵上,將搖晃的秋千止住。
她嘴裡心裡了一句。
“又是一年多。”
一直清清冷冷的眼神,此刻散發著一股幽怨的氣息。
一襲月白色長袍的男人憑空出現。
他對著李月點了點頭,看向林夕時,率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那雙幽怨的眼睛。
不自覺的輕笑了一下,但是李月還在一旁,林夕好像不想在徒孫麵前表現的很親密,於是也行了一禮。
“師尊。”
山風拂過,男人聲音淡淡的,猶如一縷清泉,乾澈,冷冽。
“修行可有遇到問題。”林夕也擺著架子,她默默的將幽怨的眼神隱去,用同樣平淡的語氣說道。
“卻有一些,等會兒與師尊細說。”雲長生直起身,語氣仍然恭敬。
如果有外人見到這副師慈徒孝的場景,大概是猜不到倆人的關係的。
一旁的李月看的好笑。
但也沒膽子戳穿。
她請教了雲長生一些修行上的問題,輕輕點了點頭,躬身告退。
鵝黃色的身影露著明媚的笑容,消失在了院外的風雪中。
宅院裡又隻剩了倆人。
山風好似越發的冷冽,坐在秋千上的林夕隻是一直盯著雲長生看,也不說話。
她耳畔的發絲隨著微風而舞,那條很長的藍色裙擺像是魚尾一樣,在風中遊動著。
“師尊好像不是很歡迎我。”
男人率先打破了平靜。
秋千上也多了個人。
林夕沒再繼續矯情,雖然有點不滿雲長生這次又閉關了這麼久。
但想想這男人難得出關,在外麵也待不了幾天。
倆人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該珍惜。
她將柔軟的嬌軀靠了上去,腦袋枕在雲長生的肩膀上。
“倒也不是不歡迎,隻是失去了修為,總感覺時間過得好慢,人也變得多愁善感。”
“你隻閉關了一年多,我卻感覺已經過去了好久。”
“偶爾心裡會想著,你會不會一直到飛升之前,都不出來了。”
雲長生將旁邊溫軟的嬌軀樓了過來。
“嗬,師尊應該已經能很熟練的作用煞氣的力量了,出海回到大陸應該夠嗆,在四季山到處走走該是沒問題的。”
“嗬,那殺材的功法可能不適合我,這麼濃厚的煞氣,卻連隻猴都打不過。”
“……猴?”雲長生一愣。
就在這時,院外又傳來腳步聲。
四季山隻有這麼幾個人,應該是之前離開宅院的李月又去而複返。
“你放開我。”林夕臉上紅了紅。
在徒孫麵前,她總是有點放不開。
四季山講究尊師重道,或者應該說,整個修仙界都講究尊師重道。
現在這個樣子,有點太荒唐了。
她從雲長生的懷裡掙紮了出來,然後小手推拒了一下,想將男人推下秋千。
“你這是卸磨殺驢。”
雲長生將推拒的小手抓住,指尖撓了撓林夕的掌心。
等腳步聲越來越近,那白瓷一般的臉上升起了一抹紅暈。
那層羞澀的薄紅就像是天上的晚霞,絢爛到了極點,美的讓人驚豔。
“師尊真好看。”
留下了這樣一句話,在腳步聲跨入院子時,男人已經離開了秋千。
秋千繼續搖晃了起來,隻是上麵如今隻剩了一個人。
“師尊,太師尊。”
宅院外的姑娘走了進來,對著倆人行禮。
“路上撿到了一隻中暑的鹿,師尊,太師尊,要一起嘗嘗嗎?”
“……?”
雲長生看了看外麵的冰天雪地。
然後將目光轉向了兩女。
想了想,自家徒弟一心修道,那罪魁禍首應該是這位了。
他將目光轉向林夕,心中略有些無語。
想吃就吃,何必用這種理由。
在四季山,要是感覺到熱了,那就往山上或者山下跑就好。
想要中暑死去,這真的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總感覺林夕最近做事比以往含蓄了很多,是因為那身煞氣被煉化了嗎?
他這樣想了想,與李月道了句。
“那就一起吧。”
片刻後。
外麵的雪地裡架起了一個火鍋。
“冬之韻。”
雲長生語氣淡淡的落下了三個字,天上靈力被擾亂。
風雪很自覺的停了下來。
咕咚咕咚。
鍋裡的水開始沸騰。
李月也已經將鹿肉處理好,放入香料,又去山下挑了點野菜。
等一切準備完畢,肉香味已經開始四散。
三人拿起筷子,皆是吃的津津有味。
“師尊這次出關多久?”
“大概天的樣子。”
“哦。”
李月輕輕點了點頭。
想著這天可以好好修煉,不用被林夕抓去當壯丁了。
這般想著,美滋滋的夾起了一塊肉。
正繼續吃著,外麵又傳來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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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聲很輕,在雪地裡嘎吱嘎吱的響。
“吱吱。”
“吱吱。”
聲音由遠及近,遠遠的就看見了一個通紅的猴臉。
那猴見到林夕,還有三人旁邊的鍋,頓時急了。
“吱吱。”
“吱吱!”
猴子一路小跑了過來,然後抬起手,指著林夕,吱吱,吱吱的叫個不停。
李月像是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有些沒臉看,微微偏了下頭。
雲長生則一頭霧水,疑惑的問了句“師尊……他好像在說你不守信用。”
“嗯……咳咳。”
林夕尷尬的輕咳了一聲,很是小聲的解釋道。
“你們都閉關了,我又有點饞,就去山下逛了逛。”
“結果這死猴子非說山裡的動物都是他罩著的。”
“想要吃,得經過他同意。”
“然後我倆打一架,誰贏了就聽誰的。”
“最後他贏了……”
林夕聲音越來越小,最後不滿的嘀咕了一句。
“你這破功法,我還以為多厲害呢,結果連猴都打不過。”
雲長生“……?”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林夕就又瞪了眼還在質問她的猴子。
“這鹿是中暑死的,不關我的事!”
天上的再次雪緩緩飄落,裹挾著寒風,中暑而亡的鹿肉,最終披上了一層潔白的風雪。
猴子似乎也被林夕的厚顏無恥給驚住了,抬著的手遲遲沒有放下。
虎落平陽被犬欺。
渡劫期沒了修為,連猴子都打不過,想吃口肉,都要偷偷摸摸的……
猴子最終還是被打發走了。
雲長生和猴友好協商了一下,然後將猴提到了山腳下,施了個夏之灼,讓猴親眼見證了一隻山雞中暑暈倒。
山雞能中暑,鹿自然也能中暑,這很合理。
等雲長生回到山頂時,火鍋裡多了一隻洗好的山雞。
吃飽喝足。
三人討論了一下修行的問題。
又有所悟的李月興致勃勃的去閉關了。
雲長生將餐具收拾好,收進了儲物戒指,然後邁著步子走進了宅院裡。
放眼望去,秋千上卻不見林夕的蹤影。
他神識一掃,轉過身,向著臥房走去。
隻見臥房的木床上,被窩已經拱了起來。
裡麵的人將整個身體埋進了被子裡,連個腦袋都沒露。
聽到腳步聲後,被子裡的有些鬱悶的道了句。
“想笑就笑吧。”她的聲音悶悶的,帶著一絲委屈。
“為何要笑?”雲長生抿著唇,確實有些想笑。
好在最後忍住了。
要是真的不小心笑出了聲,那被子裡的人該跳出來咬人了。
“連隻猴都打不過,這還不夠好笑嗎?”林夕從被子裡探出腦袋,黑眸盯著雲長生的眼睛。
“你們都去閉關了。”
“雲雪不知道跑去哪裡撒歡了,幾個月沒回來。”
“辟穀丹也吃完了。”
“我肚子餓。”
“野菜吃久了好膩的,我想吃肉。”
她扁了扁嘴,聲音委屈巴巴的。
“你當時說會忍不住看我,想我。”
“結果我都這樣了,你也不來看我一眼。”
“騙子!”
三言兩語的,拚湊出了一個對於林夕而言淒慘無比的故事。
徒弟徒孫都去閉關了。
失去了修為的太師尊弱小而無助。
本來靠著辟穀丹,日子也能湊合著過,不過上次李月是突然閉關,所以忘了煉丹。
雲長生也沒想起這茬,與林夕一番溫存後,也去閉關了。
於是弱小可憐無助的太師尊,把目光盯向了山裡的動物。
本來想著,以現在的武力值,山裡的動物還不是隨便她折騰。
結果被猴子揍了……
“你在笑!”林夕忽然指著雲長生,小臉很是嚴肅的道了一句。
“我沒有。”雲長生立刻搖頭否認。
“你就是在笑,我剛剛明明看到你的嘴角斜了。”
“你可能是看錯了,畢竟現在連猴都打不過,眼花很正常。”
“雲!長!聲!你個欺師滅祖的逆徒,我咬死你!”
床上的人聽到逆徒哪壺不開提哪壺,掀開被子跳了起來,然後從床上蹦到男人懷裡。
她磨了磨牙齒,想起之前幾次的悲慘遭遇,終究是沒敢太用力,隻是輕輕咬了幾下。
“好了好了,回頭我把那隻猴子的寶貝桃樹給砍了,給你出出氣。”
“那倒是不用,你把桃樹上的桃子全給摘了就好。”
“好好好。”
雲長生輕聲安慰著,手掌輕輕拍打著林夕的脊背。
真是記仇啊……
他心裡默默道了句。
然後想著,不知道這個小心眼的女人有沒有記他的仇。
“這幾天我要吃肉,吃很多肉。”
“嗯嗯,四季山這幾天有些熱,有那麼幾隻動物中暑,這很正常。”
“在那隻死猴子麵前吃。”
“好。”
“吃完肉,把桃全給摘了,然後在他麵前一邊吃肉一邊吃桃,饞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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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聽你的。”
倆人商量好了報複猴子的計劃。
林夕終於將怨氣撒了出去,額頭蹭了蹭雲長生的下巴,情緒終於又恢複了往日的淡然。
她拉著雲長生的手,走出屋門,又坐回了秋千上。
秋千搖搖晃晃的,傾聽著倆人的低語聲。
“我修行好像出了點問題,所以一直沒注意到你。”雲長生解釋了一句。
雪雲劍雖然號稱見多識廣,道其實就是一個宅男,很多問題他也不知道。
林夕雖然也是個宅女。
但四季山傳承悠久,師祖們見多識廣,許多事情典籍中有記載。
“怎麼了?”林夕又將身體靠了過去,尋找著舒適的位置。
“你說修了太上忘情的我,和平日裡有什麼不同?”
“太上忘情的你……”林夕想了想,糾結了一下措辭,好一會兒後才道。
“太上忘情的你非常的理性,除了修道,心無外物。”
“那服用了七情花之後呢?”
“嗯……服用了七情花之後,絕對的理性被打破,理性中多了一絲感性。”
“師尊,那你說現在的我,還是我嗎。”雲長生眸中閃過一絲蒼白,片刻後,又有一絲火紅一閃即逝。
“或許,我隻是被太上忘情和七情花操控的傀儡。”
“一個想讓我心無旁騖的修道,一個想讓我一心一意的喜歡你。”
“我的人生,好像被它們給主宰了。”
他的聲音有些茫然。
靠在雲長生懷裡的林夕聞言,許久沒有說話。
好一會兒後,她才道。
“任何人都有理性和感性的一麵,太上忘情和七情花隻是將這兩樣東西放大了。”
“就像你曾經的心魔。”
“你需要戰勝他們,擺脫他們,就像曾經戰勝心魔一樣。”
“如此,才能做回自己。”
山風吹拂,樹葉沙沙作響,斑駁的樹影在倆人身上晃動著。
地上的人影粘在了一起,分不清到底是誰的影子,
倆人都沒有再說話,隻是享受著這難得的靜謐。
林夕將被風吹亂的長發拂過耳畔。
她像是想起了什麼,忽然道了句“說了很多次了,要叫娘子。”
“提問的時候,總該是要喊師尊的。”雲長生解釋了一句。
“那……睡覺的時候呢?”林夕慢慢直起身子,櫻唇靠近雲長生的耳畔,她伸出粉嫩的舌頭舔了舔嘴角,然後輕輕呼出一口熱氣。
“娘子。”雲長生回了一句,然後將懷裡的女人攔腰抱起,走下了秋千。
他轉過身,往臥房裡走去。
懷中佳人那條如同魚尾的藍色裙擺在風中晃動著,纖細筆直的玉足時隱時現。
“裙子很好看。”
“所以呢?”
“所以,娘子還是不要脫了。”
“好啊。”林夕點了點頭,眸光望著蒼穹。
最後勝利的會是雲長生,不會是七情花,也不會是太上忘情。
她心裡如此想到。
有些事情還是男方強勢點好。
林夕星眸半眯著,長長的呼出了一口灼熱的氣息,然後得出了以上結論。
她臉上帶著一股尚未散去的潮紅,額前出了一層薄薄的汗,兩鬢和額前的發絲粘在了一起。
那條裙擺很長,宛若魚尾的藍色長裙最終還是沒有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