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的劍鳴聲與碰撞聲久久未散。
聽到雲長生的聲音,雲雪和雪雲二劍更加瘋狂的攻擊,希望可以拖延住自己的對手,為雲長生的逃離爭取時間。
劍光縱橫,清晨劍上紅色鏽跡暈染開來,整柄劍都染上了紅芒。
那鏽跡帶著腥味,像是鮮血在蠕動流淌。
“不要那麼喪。”
“情況已經比預想中好了許多。”
“你會活著的。”
鮮紅的長劍震顫了幾下,那猶如玻璃渣子互相碰撞的聲音異常的刺耳。
雲長生不置可否。
他用力握著手裡的劍,身體裡殘餘的靈氣運轉。
一雙遮蔽了半個山腳的羽翼緩緩在他的背後伸展,冷到極致的冬與炎熱的夏組成左翼。
萬物枯黃的秋與萬物複蘇的春組成右翼。
隻要斬破掌中佛國,趁著佛國破碎的空隙,他就能離開這裡。
隨著靈力運轉,劍鋒鋒芒漸露。
恍惚間似有一具具屍體堆積在了他的身後,那些屍體死狀淒慘,有些屍體還不甘心的瞪著眼,像是索命的厲鬼。
然而持劍的人隻是往前,絲毫沒有回頭的意思。
似乎世間所有生靈的生死,都不能在他心中引起絲毫的波瀾。
劍上的血越來越多,也越來越新鮮。
堆積在身後的屍體也越來越多。
“一劍。”
“天下。”
沙啞的聲音落下,有雲長生的,有清晨劍的。
天下人與我為敵,那我就殺儘天下人。
不管你是誰,隻要阻攔在了他的前方,那就都該殺。
暴虐在心中升起。
血液開始沸騰燃燒。
雲長生像是笑了笑,嘴角咧的很開。
那寬大的月白色長袍在風中獵獵作響,裡麵是傷痕,偶爾可見白骨。
“殺!”
“快去殺!”
“我要血!”
“我要殺人!”
“該死的太上忘情!”
清晨劍叫囂著,一絲紅芒占據了雲長生的雙眸。
片刻後,紅芒又被潔白的光亮所取代。
“你知道你為什麼總是輸嗎?”
“太理智了可不好。”
“快給爺燃起來!”
血液沸騰的聲音更加劇烈。
從身體到靈魂,似乎都在清晨劍的慫恿下熊熊燃燒著,唯獨理智依然清醒。
雲長生聞言,依靠七情花,短暫的將太上忘情的影響壓下。
終於,他的雙眸也被血紅占據,理智跟著血肉身體還有靈魂一起燃燒了起來。
他的嘴角咧的比之前更開了一些,笑容越發的瘋狂病態。
“斬!”
猩紅的劍芒從地下升了起來,無序混沌,沒有任何的秩序和規則。
似乎這劍芒誕生的目的,就隻是為了殺人。
那些年死在清晨劍手中的冤魂,似乎都還滯留在這把劍中。
他們張牙舞爪,在猩紅的劍芒中伸出手,想要將更多的人拖入地獄,體會他們的痛苦。
明明佛光很炙熱,但方圓幾十裡忽然變得有些陰冷。
“斬!”
沙啞的聲音落下。
本就被武極的劍意斬退了一些的掌中佛國,哢嚓一響,像是出現了裂紋。
轟隆隆!
虛空震動。
四季山上所有的景色都染上了一層暗紅色的陰影。
背著巍峨高山的人騰空而起,背後寬大的羽翼扇動。
他單手握著劍,巍峨高山與天上的雲融合在了一起,護住了他的周身。
“給我碎啊!”
“快給我碎!”
咧嘴笑的男人嘶吼著喊了一句。
周圍的空間隨著他的嘶吼聲瘋狂顫動,一絲絲細小的裂紋出現在了虛空之中。
“阿彌陀佛,施主殺心太重,該去我淨土寺修行。”
淨土和尚見到紅色劍芒,麵上依然是和善的表情。
隻是那佛光不再像之前那樣溫和。
魔與佛對立。
任何一個魔,都該殺。
雲長生從身體裡斬出來的厚重劍意依然纏著他,然而他此刻卻不再管這道劍意。
而是轉過身,拚著被劍意斬傷,也要將雲長生給留下。
砰!
那道原本屬於武極的厚重的劍意,直直的撞向了淨土的身體,就像是兩塊小山一樣的巨石互相撞擊了一下。
聲音很悶。
相撞過後,一道無形的波紋以淨土和尚為中心,朝著四麵八方擴散。
他宛若琉璃的軀體上,一道劍痕自左肩而起,一直傾斜到了右腰的位置,似乎是想將他給斬成兩半。
那僧袍也跟著軀體一起裂開。
“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淨土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
天上的佛光變得比之前更加的耀眼,驅散著周圍陰冷的氣息。
他的聲音穿透了虛空,滯留在了雲長生身邊。
佛本就克製魔。
境界的差距讓雲長生更加的難受。
他身上的血肉在佛光中轟然炸裂,血沫飄散,被手裡的清晨劍吸收。
“可不要浪費啊。”
清晨劍聲音沙啞的說了句,劍身上的鮮紅更加的濃鬱,像是渡了一層血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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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我主人可從來不認為自己是魔。”
“用你們佛門的話來說,那些身死的人,都隨著我主人一起前往了極樂淨土。”
清晨劍微微一閃,聲音像是嘲諷。
“仙界,也該算是淨土了吧。”
隨著他話語聲落下。
那道陰冷至極的猩紅劍芒忽然變得至剛至陽,與漫天的佛光交融在了一起。
原本頹廢的劍勢再次燃起,然後向前。
“你給我閉嘴。”
雲長生低聲說了句,他看了眼林夕的方向,往隻剩白骨的臉上戴了一個麵具。
身體裡已經空空蕩蕩,但現在卻還是什麼都沒斬開。
還需要燃燒更多。
於是他的骨架也燃燒了起來,一層暗紅色的血漿附在他的骨架上,將他的骨架一點一點的侵蝕。
“呃……”
劇烈的疼痛讓他的牙齒顫動了一下。
片刻後,疼痛擴散到了整個身體和靈魂。
像是有無數把刀在切割著他的身體,將他的身體分成無數份。
“邪魔外道。”
淨土和尚閉上眼眸,他緩緩說了幾句。
“我已經許多年沒有殺生了。”
“可佛,也有金剛怒目。”
“願施主早登極樂。”
遮天蔽日的佛像從他身後升了起來,遮蓋住了整個天空。
入目處皆是璀璨的金色。
“都說了,我主人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魔。”
清晨劍冷笑。
佛光下,那猩紅的劍芒在金色的海洋中肆意暢遊著。
它吸收著周圍的佛光,讓自己變得更加的凝實。
陰冷轉為陽剛,猩紅的劍在佛光下變得更加強大。
這是淨土和尚始料未及的。
他不成想,自己修的佛,卻轉為魔做了嫁衣。
“這到底是個什麼魔。”
淨土和尚眸中金光一閃,看向了雲長生,然後又看向了雲長生手裡的劍。
記憶裡好像對這柄劍有些印象。
但終究不是出生在那個時代,沒有一眼就將這柄劍認出來。
隨著猩紅劍芒越來越強盛,碎裂的響聲也越來越大。
首先碎掉的,是倆個紙道人。
這兩個紙道人一直在施展法術加固淨土的掌中佛國,如今被斬碎了以後,周圍空間晃動的聲音越發的明顯。
“師兄,現在攔住他的可能是八成。”
“我知道。”
燕王的倆個長輩對視了一眼,隨手又扔出兩個紙道人。
然而紙道人剛剛出現,就被猩紅的劍芒斬的支離破碎。
“儘力了。”
“是啊,儘力了。”
倆個從開始就在摸魚,一直摸到了現在的修士一起點了點頭。
儘力了,到時候沒攔住,這可不怪他們。
他們引導著雲雪劍越打越遠,最後龜縮在了角落裡。
隻有八成的概率能攔住。
這實在是太危險了。
倆人想了想,又把自己的氣息遮住,然後給自己施展了幾十個隱藏氣息的法術。
“不愧是天雪的劍,聽說這把劍還逆斬了仙器,實在是太厲害了,我們兩個聯手,也隻是勉強攔住。”
“對對對,師兄說的對。”
對麵一直與雪雲劍糾纏的霓裳聽到這兩貨說的話,再看了看這二位遊刃有餘的身姿與遁法。
這是明演了是吧?
正想著,她忽然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縷鮮血。
一朵朵花瓣從天上掉落,化為了火紅的熒光,消散一空。
她的花陣被破了。
上一次被雲長生取巧,以春夏秋冬的力量讓她的花枯萎。
這次她特意選了四季皆開的花布下花陣,可陣法依然被破了。
霓裳本來心裡還在吐槽燕王的倆個長輩,看見這個架勢,想也沒想的加入了燕王長輩的陣容,在那劃起了水。
她是來看戲的,不是來拚命的。
而且林夕不是還沒被救走嗎?
隻要林夕還在,那故事就還在繼續。
隻是比起之前,故事變得更曲折了一些。
“世間總有幾個幸運的人,相愛就能在一起,沒有分離。”
她默念著這句話,然後冷冷的吐出了三個字“我不信。”
說完,朝著林夕的方向看了眼,目光諱莫如深。
隨著霓裳慢慢收斂的攻勢,雪雲劍的壓力也輕了許多。
他本來已經快支撐不住,如今倒是又可以撐一段時間。
圍繞著四季山的封鎖本來有四道。
如今武極袖手旁觀,燕王長輩的兩個紙人已經成了紙屑,霓裳的花陣又一次被破。
場中唯有淨土的掌中佛國還在支撐,並且隨著血腥味的飄散,掌中佛國也有了支撐不住的架勢。
然而此刻的雲長生也成了風中燭,雨裡燈。
他的骨架隨著猩紅血漿的侵蝕,似乎隨時都會坍塌。
這副殘軀已經不能承載魂魄。
那虛幻的魂飄搖著,隨時都有可能離體而出。
他身體空空蕩蕩,無力感蔓延到了全身,就連手裡的劍也已經快要握不住。
“堅持住。”
“你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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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和尚硬撐了你之前的一劍,此刻也隻是在強撐。”
“活著,我可以的。”雲長生隻剩下顱骨的腦袋上下牙齒碰撞,發出詭異的響聲。
他隻記得他要活著,然而繼續獻祭下去,那就真的要死了。
看著搖搖欲墜的虛空,還有即將斬裂空間的猩紅劍芒。
似乎隻要再用力一點點,空間就會破碎。
然而就是這一點點,此刻卻那麼的遙不可及。
天空遮天蔽日的佛像攤開了手掌,朝著他抓了過去。
“八麵朝宗。”
淨土和尚宛若琉璃一樣的軀體上,那道斜著的裂縫越裂越大。
這對渡劫修士來說,不是致命傷。
然而那厚重的劍意滯留在他的身體,讓他十成修為連五成都發揮不出來。
武極想要七幻蓮拯救宗門。
而淨土死了一個師叔。
在上一場攔截戰之中,隻有這兩人傾儘了全力。
如今硬扛了武極上一次留下的全力一劍,他也不好受。
但他更想把雲長生給留下!
佛像巨大的手掌掀開半個天空,攜著風雷之聲,向著雲長生而去。
“邪魔外道,當鎮壓在淨土寺下百萬年!”
淨土一聲爆喝。
佛像手掌上的風雷聲變得更大了些。
本就連站立都難的雲長生隻是被掌風一吹,就跌跌撞撞的退後了十多米。
巨大的陰影已經將他籠罩。
放眼望去,除了將自身全部獻祭給那猩紅的劍芒,好像沒有了其他生路。
“活著。”
“活著。”
“還有……”
“還有其他的……”
他低聲呢喃著。
聲音很輕,握劍的手顫抖著,骨架上那層猩紅的血漿流淌著,順著手臂流到了指尖。
然後又順著指尖流淌到了手裡的劍上。
清晨……
“喂,你要乾嘛!”
“雲長生,你過河拆橋啊!”
她話音剛剛落下,劍身就慢慢變得腐朽,而那似要斬碎天地的猩紅劍芒變得更加強大。
雲長生聽到清晨劍的話,輕聲說道。
“不會死的。”
“你……我,還有所有人,都會活著。”
他手裡的劍震顫著。
周圍的虛空終於開始裂開。
而那朝著他抓去的巨大佛掌,也在同一時刻落了下來。
“月兒。”
沒等雲長生吩咐,李月就已經上了山頂,驅動了四季山的防護陣法。
四季的力量開始流轉,生生不息。
轟!
巨大的佛掌與四季山相撞,山石草木被佛掌碾成了齏粉。
身在四季山之下的雲長生,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壓力鋪天蓋地的襲來。
那裂開的掌中佛國又有了合攏的趨勢。
他嘗試著邁動腳步,朝林夕走去,卻舉步維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