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贏了。”
“如果再次相見,施主已經成了渡劫修士,那這件事應該會被掩埋在歲月裡。”
淨土和尚看著四季山的方向,語氣似是無奈。
說完後,他轉過身,一步踏出,離開了七劍宗。
虛空裡一個傀儡動了動,先是對著林夕說了句。
“希望再見時,道友已經恢複了修為。”
說完,他也朝著四季山道。
“希望再見時,道友已經是渡劫修士。”
說完後,虛空裡的傀儡點了點頭,也消失在了七劍宗。
林夕恢複了修為,雲長生又或是乾坤境成了渡劫修士。
那他們就不用糾結是否要落井下石了。
因為那成功概率不會高於五成。
這個概率彆說是穩妥的他們,就連淨土和尚都不會選擇動手。
或許隻有被暴虐狂躁憤怒徹底侵蝕的武極,才有可能會選擇動手。
霓裳見一夥人隻剩下了她一人,渡著步子來到了困住林夕的閣樓裡。
七劍宗的守衛很自覺的朝著兩邊讓開。
霓裳順著樓梯走了上去,一直來到了閣樓的頂層。
她目光落在林夕的身上,身體倚著柱子,兩手交叉,放在小腹前。
“嗬,你的運氣很好。”
輕笑聲響起,笑的一如既往的刻薄。
“知道嗎,這些年我看多了分離。”
“如你這樣的,我確實沒有見到。”
“找到四季山時,本以為你會死,你也真的想去死。”
“然而你那徒弟卻是創造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奇跡。”
霓裳和林夕沒有深仇大恨。
甚至可以說,連仇都沒有。
她隻是想來看一個淒美的故事,如今故事好像要完結了,可是故事的結局卻令她有些失望。
“或許就如你所說,世間總有些人會很幸運。”
雲長生的戰力對比起渡劫修士來說,並不強大,或者可以說,很弱小。
沒有雲雪和雪雲劍,又或是清晨劍的加持,他打不過任何一個渡劫修士。
勉強周旋一會兒,都會受很重的傷。
但他確實很能跑。
隻有霓裳和武極兩個人,可能已經困不住一心要逃的雲長生了。
沒有淨土和尚的掌中佛國,那對穿梭在四季裡的羽翼幾乎能破開這一界所有的封鎖。
其中包括大部分渡劫修士的封鎖。
所以這次的事情,也該到此為止了。
除非武極真的昏了頭,想要折磨林夕以此引四季山上的人出來,然後讓四季山的人束手就擒。
很顯然,武極雖然因為七劍宗的功法缺陷,導致性格暴躁易怒,但還沒有徹底昏頭。
“我還是喜歡看你一心求死時的那種絕望。”
“那真的令我很愉悅。”
“其實你那徒弟逃走的時候,我很開心。”
“我想讓他傾儘全力,卻依然身處絕望。”
“然後給他一絲救贖,一絲光,最後再親眼見證你的死。”
“可惜了……”
霓裳臉上的笑容越發的刻薄,她輕輕撫摸著林夕銀白色的長發。
“讓你失望了。”林夕同樣笑著回應,笑的雖然帶著拒人千裡之外的清冷,但比之霓裳那刻薄的笑容,她的笑要好看許多,溫暖許多。
霓裳不喜歡這個笑容,很不喜歡。
她像是想起了什麼,刻薄的笑容裡出現了幾絲玩味。
“你家徒弟跟十劫宗凝聚了人間三分氣數的那位,是什麼關係?”
“當時你那徒弟去了十劫宗,那位就往四季山看了一眼,你徒弟和她的關係挺不錯的吧。”
“所以那天之後,我和武極他們就沒有選擇再對四季山動手。”
“哦,我還在外麵打聽到了一個故事,羽弟弟和雲朗的故事。”
“除此外,還找到了一個名為雲容氏的墓。”
林夕聞言臉上表情沒有什麼起伏,依然端坐在窗口。
似乎是對這件事情毫不在意。
她也確實不在意。
因為沒有人能取代雲長生心裡,那份屬於林多多的位置。
霓裳見到林夕的表情,玩味的臉色頓時變得索然無味。
羽弟弟的故事雖然很感人,但也隻是感人。
她想感受撕心裂肺的痛,羽弟弟的故事顯然沒達標,
因為故事裡的人,都沒死。
“如果沒猜錯,你那徒弟好像是修了太上忘情吧。”
一根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摸了一下林夕的下巴,霓裳湊近林夕的耳畔,輕聲說了兩句。
“從古至今不可逆的太上忘情,我想,我有很大的機會看見我想要的結局。”
“那一定是一個令我愉悅至極的故事。”
林夕將她下巴上的手指撥開,語氣很是堅定的道了句。
“怕是又要讓你失望了。”
……
……
十劫宗。
天劍閣。
青衫劍客背著劍,席地而坐。
頭發半黑半白的少女顛了顛手裡的棋子,往棋盤上丟下一顆白子。
隨著這顆棋子的落下,棋盤上黑白兩子的數量已經變得一樣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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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棋盒裡的白子已經沒有了,容曉羽的棋盒裡卻依然還有一顆黑子。
黑子代表著人間的怨念、憤怒、暴虐、殺意、恨意、絕望……
所有能被稱作負麵的情緒,都化作了棋盤裡的黑子。
如今黑子多了,那代表著人間屬於黑子的那一部分,已經壓過了白子。
可頭發半黑半白的少女,對於此事卻不是很在意。
如果是以往,黑子突然變多,那確實會影響到祂。
當黑子積累的足夠多,就會發生淨土和尚所猜測的事情。
如同典籍記載中的那樣,天地開始傾覆,世界崩毀。
可現在卻是不會了。
祂看著容曉羽,容曉羽也在看著祂。
棋盒裡的黑子被拿起。
啪!
棋子落下,那些怨念,那些恨意,那些絕望,想要通過棋子朝著祂湧入。
可還沒等棋子裡的負麵情緒爆發,那顆黑色的棋子顏色卻突然變淡,直至消失不見。
祂看著棋盤,在棋盤上摸了摸,然後拿起了一枚透明的棋。
原來黑棋不是消失了,而是變得透明了。
棋子裡麵沒有了惡,更沒有善。
少女完美絕倫的臉上露出了笑容,笑的很開心。
“可以死更多的人了。”
這一界在縮小,靈氣變得很粘稠。
這對頂端的修士來說是好事,對於底端修士和凡人來說,這件事很不好。
可供種植的土地會減少,房屋會比原來更擁擠,每一個國家的占地麵積也會縮小,各種各樣的資源都會減少。
本來這些事情會通過戰爭來解決。
如今漁夫想用瘟疫殺人,那就去殺吧。
“知道嗎,雲長生的話本裡有一句很有意思的話。”少女看著容曉羽,忽然說了句。
“什麼話?”
“罪在當代,功在千秋。”
水聲在流淌。
帶著熱氣的水緩緩流入了茶盞,片刻後,茶香開始彌漫。
頭發半黑半白的少女拿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
祂臉上是放鬆的神情,動作顯得有些懶散。
現在在死人,死很多人,他們死的很痛苦,然而這些死人卻沒影響到祂,這讓祂很開心。
“知道嗎,雖然一個沒有感情,絕對理智的天道,才是一個好的天道。”
“但對於天道本身來說,有感情也是一件很新奇,很好玩的事情。”
少女的聲音沒法形容,不是很好聽,也不是不好聽。
帶著一種空靈的感覺,很乾淨。
祂放下茶盞,看著對麵棋盒裡正在凝聚的又一枚黑子。
以前每當這個時候,祂會稍稍發點小脾氣。
譬如降臨一些天災。
但現在卻是不用了,因為這枚棋子沒有影響到祂。
“你該儘快突破修為的。”
“再等等。”
容曉羽拿著茶盞,同樣給自己衝泡了一杯茶。
她的動作貼合著天地自然,明明隻是在做著很普通的事,看上去卻很優美。
將茶沫撇去,輕輕抿了一口。
見到祂看過來,就又說了句。
“再等等。”
“那就再等等。”
祂點了點頭。
七情花隻能留存到大乘期,終有一日會忘的。
總不會成了天之後,還是隻有大乘期。
雖然成為天沒有境界要求,但有一整個世界供養,修為會很自然的上升,最終成為此界修為最高的存在。
不過因為隻是中千世界,這一界不能誕生仙,其中包括祂。
認真算起來,祂應該算是最強的渡劫修士。
比普通渡劫修士高十幾層樓的那種渡劫修士。
仙,祂是能殺的。
普通的仙,祂三兩下就能解決,譬如漁夫這種。
但祂不能親自動手。
如果凝聚化身親自動手殺生,祂也會煙消雲散。
祂殺生隻能依靠各種劫,亦或是利用天災人禍。
這是上一任天轉世前,特意留下的禁製。
少女每當想起這件事,都會不由自主的在心裡咒罵幾句。
上一任天,真是不當人。
哦,祂本來就不是人。
……
……
同樣是一壺茶。
霓裳一手拿著茶盞,另一隻手撐著臉頰。
她拿著茶盞的手輕輕搖晃著,茶香順著搖晃的茶盞在四周飄蕩著。
“你很虛弱。”
“好像沒有多久的時間可以活了。”
“但我覺得你回去後,應該很快就會恢複修為。”
“明明檢查過了,你確實是本體,而且沒有分身在外。”
“這麼虛弱的身體,到底該要怎麼恢複修為。”
砰!
霓裳將茶盞放下,然後有些遺憾的搖了搖頭。
雖然很不甘心,但她確實該走了。
林夕聞言,沒有說話,也沒有抬頭看霓裳,她拿著筆在一張白紙上寫寫畫畫,繼續分析著七劍宗的功法。
在尋死之前,她有嘗試過讓林多多這一截樹乾脫離樹身,單獨存活。
不過到了最後,還是沒有成功。
究其原因,是因為兩個人都認為對方確實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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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樣的想法下,倆人的聯係根本不可能脫離。
因為分身與本體脫離的第一步,就是分身不再認同自己的身份。
否則再厲害的法術,也不能斬斷倆人的關係。
不過林夕當初嘗試斬斷聯係的行為,還是讓林多多發生了一些變化。
林多多不再是樹乾,而是變成了一部分的樹身。
她已經不能被稱之為分身了。
“本來該等你即將壽終時,再考慮是放了你還是殺了你。”
“因為那時的武極會猶豫,會暴躁,可能會做出一些極端的事。”
“可現在應該是不可能了。”
霓裳起身,打開了閣樓裡的另一扇窗,她學著林夕以前的樣子,雙手靠著窗邊,看著外麵的風景。
“也算是相識一場。”
“那麼,祝你好運。”
一片片花瓣飄落,她的身影緩緩變淡,然後消失。
林夕見此,放下筆,美眸看著霓裳離去的方向。
“好運?”
她輕笑了一聲。
事情到了如今,確實是運氣不錯。
本來她該死了的。
走到窗台,辨認了一下方向,眸光像是要穿破一層層空間,看向那座山。
看了一會兒後,才想起來自己隻是凡人。
於是有些遺憾的收回目光,走回了桌子旁,坐下,然後盯著霓裳喝過的那杯茶。
如果最後的結局足夠美好,那應該很難再遇到這女人了。
如果最後的結局足夠遺憾,那她與雲長生的故事,大概會出現在素女宗的玉簡上。
就像天雲和天雪的故事一樣,在素女宗一代又一代的流傳著。
……
……
四季山。
收到武極拜帖的雲長生看向了林多多,然後問了句。
“你要躲好嗎?”
“不必了。”
林多多搖了搖頭。
她繡鞋蹬了蹬地麵,秋千開始輕輕搖晃,微風拂過耳畔,如墨的發絲卷曲了一下,然後垂落。
在秋千旁邊,雲長生坐在石凳上,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搖晃的秋千。
李月在廚房裡拿著鍋鏟,翻炒著最拿手的菜式。
有客人來了,那就要好好招待。
雖然這個客人差點將四季山給屠了。
可在打不過之前,那他就是客人。
腳步聲響起,一個身穿黑色勁裝的壯漢一步一步上了四季山。
他的氣質很厚重,就像他一直使用的那柄劍一樣。
來到四季山山頂的宅院後,他下意識的想要拔劍。
可劍還沒有拔出來,他就停止了動作。
因為一麵令牌映入了他的眼簾。
那是十劫宗的客卿長老令。
在十劫宗的勢力範圍殺十劫宗的客卿長老,這等同於和十劫宗宣戰。
理智瞬間回歸了一些。
武極看著宅院的布置,開始搜集有用的訊息。
雖然之前很多次差一點就能上這座山,但山頂的風景,他也是第一次看到。
當看見秋千上搖晃的身影,武極一瞬間有些恍然。
“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