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飯,安王和宣平洗漱過後,坐在西屋坐榻上喝茶,喝得還是之前的玫瑰茶。
安王殿下表示十分不喜歡這茶,香噴噴的十分不符合他的氣質,隻適合王妃這等風情萬種的美人飲用。
不得不說,自從成婚後安王殿下的嘴越來越會說了,甜言蜜語張口就來,與之前簡直判若兩人。
宣平端著茶一口一口地抿著,明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有事就說吧,我們夫妻之間不用這麼客氣。”安王早看出宣平心裡有事了,希望她能說出來。
“嗯,棋語容貌氣質都不錯,性情也好,又是皇祖母賜的,你怎麼沒收到房中呢?”宣平小心翼翼地問道。
“皇祖母是怕我萬一戰死也沒個後,所以才賜了她下來,可是我若沒了,留下個孤兒有什麼好結果?而棋語本身是庶女,知道為妾的難處,也不想作妾,所以我們兩人誰都沒這種想法。”安王解釋道。
“寶兒,我對三妻四妾沒興趣,此生得一知心人足矣。”
“你是不是覺得我容不下人?其實你若有想法早點兒告訴我,我有個心理準備就好。這世間風俗如此,雖然我羨慕皇祖母,但並不是非得強求一生一人,隻要你不是如我祖父般寵妾滅妻就好。相比起與人共侍一夫,真正讓我生氣的是不能兌現承諾,是欺騙。”宣平嚴肅的說道。
安王輕輕抓住她的肩膀,看著她的眼睛:“沒騙你,這就是我的真實想法,我一定會讓你像皇祖母一樣幸福。”
“你可不要騙我,你不承諾我絕不會強求,但你承諾了,給了我希望,那就一定要做到。你與太子可不一樣,他與我連訂婚都沒有,散就散了。可你我已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了,若你日後騙了我,我也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麼事,謀殺親夫也不是不可能。所以,想好後再說話。”宣平也看著他的眼睛嚴肅說道。
“早就想好了。”安王說道,“其實我在母妃去世後就決定了,我這一生有一個妻子就夠了。娶得多了,總會有對不起的人。”
“真的?”宣平問道。
“自然是真的,以後無論是何境地,我的餘生都隻你一個。”安王起身從換下來的大氅裡拿出一把匕首,“若我食言了,你就用這把匕首殺了我。”
“好,你可一定要記住你說的話。”宣平將匕首接過收起來。
“還有一事,剛才你提到母妃去世了,我就順便問問你,若你不想提也可以不回答。”宣平鄭重道。
“什麼事啊,咱們夫妻之間,你想知道什麼都可以直接問。”安王很好說話。
“你和父皇的關係自母妃去世後就一直淡漠疏離。父皇是因為母妃難產留下病根,而欽天監又說你出生時辰不好,所以遷怒於你,對你不理不睬。
而你在父皇麵前一向表現的性格冷硬不討喜,原來我以為是你本性如此,可這段時間接觸下來,你壓根就是個能說會道的,也會討長輩歡心,如今連我父親和叔叔他們都開始誇你了。對你來講改變父子關係並不難,你為什麼不去做呢?”
安王沉默了一瞬說道:“對於母妃的死,父皇遷怒於我,而我也怪他,母妃的悲劇都是他造成的。小時候我就不願意見他,也不願意討好他。”
“我母妃在南方海邊自由自在的長大。十六歲時外祖父回京述職,順便帶她回京來探望祖母。誰知機緣巧合,她遇見了我父皇,彼此心悅,從此她的人生由喜劇變成悲劇。”
“第二年我父皇要立後,他告訴我母妃,如今他政權剛穩,勳貴和世家大族之間的關係需要平衡,皇後不能出身勳貴和世家大族,因為無論選哪家都會引起其它家族不滿。所以他選了個普通四品官員的女兒為後。”
“他讓我母妃通過選秀入宮為妃,我母妃被情愛所迷,不顧外祖父和外祖母的反對入了宮。可她不知道,和她一同入宮的還有七個出身勳貴或世家大族的女子,唯一不同的是她一入宮就是妃位,其他人是嬪位。”安王臉上露出諷刺。
“可這與眾不同帶給她的不是榮耀,而是所有人的排擠、孤立。而我父皇每次見麵時說著甜言蜜語,可一旦轉身離開也不過是拋於腦後。
“其實她與其他人沒什麼不同,不過是等著父皇每月兩三日的寵幸罷了,偏偏父皇還要在一些無用的地方展示愛意,時不時賞個東西,可我母妃嫁妝豐厚,她不缺這點兒東西,她缺的是丈夫,這些東西不能給她帶來安慰,能帶來的不過是她人的嫉妒。”
“父皇雨露均沾做的很好,單看我們前麵兄弟六人都不同母,且相繼出生就知道了。他對母妃的所做所為,哪裡有他所說的那幾分偏愛?”
“母妃自我出生時難產,身體受損留下了病根,但真正害死她的是愁是怨,是父皇對她的忽視。”
“母妃的性格與容華有幾分相似,從小嬌養長大的花朵。若聽外祖父的話嫁個普通人,有娘家庇護她能幸福一生。”宣平聽到這兒暗想,難怪他與兄弟們都不親近,對這個妹妹卻有幾分寵愛。
“可她選擇了深宮,就隻能住在孤寂寬敞的大殿裡,等著心上人偶爾的眷顧,我不隻一次見過她半夜裡暗自垂淚。”
“等到人沒了,父皇接受不了了,他又想起了他對母妃的愛,他後悔,他自責,可他不想承認是他對不起母妃,更不想承認是他害的母妃早早就香消玉殞。”
“皇帝是不會有錯的,錯的永遠是彆人。他借著母妃生我時難產,欽天監又曾說我岀生時辰不好,自己欺騙自己,把母妃的死全怪在我頭上。”
“他給自己找了個借口,給自己一個心理安慰,他就可以理直氣壯的認定母妃的死與他無關。”
“這些年他因為母妃的死一直遷怒於我,而我也怪他傷了母妃的心,不願討好。今天還是自母妃去後,我第一次與他提起母妃,卻是為了給自己開脫。”安王心情十分低落,覺得對不起母妃。
宣平一直靜靜聽著,聽到這兒說道:“你說的都是實話,又怎麼是開脫呢?而且為什麼不說,父皇欠母妃的、欠你的,該愧疚的是他,你為什麼要躲著?”
雖然宣平與皇帝關係很好,皇帝也很疼她,可宣平也得承認,麵對安王母子,皇帝就是渣男渣爹。
“提起來總感覺像利用母妃來要好處似的,所以我不願提。”安王抓著宣平的手,“父皇覺得自己做的很好,但其實滿後宮的女人孩子他沒幾個對得起的。”
“我不會做父皇那樣的人,我向你發誓,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安王鄭重其事地說道。
出自漢朝卓文君的《白頭吟》,因為白頭之諾不好聽,所以題目用的白首之諾。)
兩人對視,安王的眼中滿是虔誠。
“好,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宣平抓住安王的手,十指相扣,笑得滿是幸福。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bigeb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