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您原諒。”這個東西吐出沙啞的聲音。“但攪拌大鍋的榮耀已經由不得我來承擔了,尊敬的大栽培者親自承擔起了這個責任。”
“什麼?”大不淨者驚訝又帶著點生氣地叫嚷起來。“那討厭的乾巴鬼也來了?!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他也要來,泰豐斯?我可不想和那個毫無幽默感的臭園丁一起做事!”
“我事先也並不知情.”泰豐斯繼續說道。“但是,祖父顯然非常重視我們未來的同伴之一,仁慈的祂不僅派來了園丁,就連書記官和雨父也正在排隊等候。”
大不淨者的驚訝轉變為震驚,它傷口中的納垢靈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齊齊舉起雙手大喊了起來,那場麵仿佛一出滑稽可笑的戲劇。
而此處唯一的人類觀眾完全無動於衷,隻是揮劍切斷另一塊菌毯,將其挑起,橫拍而出,使它如一枚形狀不規則的炮彈般飛向了泰豐斯。
空氣——不,瘴氣被撕裂,死亡守衛唯一幸存的叛徒對這可怕的攻擊卻是毫無反應。他站在原地,用自己堪稱腐爛的盔甲硬生生地將其吃下.
字麵意思上的吃下。
那菌毯被深綠色的甲片貪婪地吸收了,就連濺出的汁液也未曾有半點浪費。泰豐斯發出一聲歎息,隨即舒展身體,右手一揮,帶動那把寬大的巨鐮,使其變為了一個支點。
他依靠著它站直身體,隨後竟用空餘的左手對鳳凰行了一個簡短而有力的戰士禮,其中滿是尊重。
“真是很久不見了,福格瑞姆大人.”
“叛徒。”鳳凰終於吐出一個詞,滿懷厭惡。
泰豐斯搖了搖頭,對此予以了堅決的否認。
“我一直歸屬於祖父,何來背叛一說?我充其量隻是利用了莫塔裡安的愚蠢而已,他太幼稚,太簡單,以至於他完全看不清那些他本該有所察覺的事我並非叛徒,大人,隻是恰好站在了帝國的對立麵而已。”
“多說無益。”鳳凰舉劍,對他遙遙舉起。“來吧,無非一戰而已。”
泰豐斯驚訝地點點頭,嗬嗬的氣聲從喉嚨中湧出:“我敬重您的勇武與高潔.但是,遺憾的是,這場戰鬥恐怕——”
“——一起上吧。”鳳凰冷笑著打斷他。“我知道你們的伎倆和作風。”
“真是個乾脆又自信的靈魂!”
大不淨者高聲稱讚,隨後立即朝他衝來。
這一次,它的衝鋒依舊勢大力沉,卻比此前那次快了不止一倍。菌毯也不再是下陷並搖晃了,而是直接在它腳下碎裂。其手中那把鏽跡斑斑的恐怖武器更是表現出了一種不符合它存在性質的罕見武技
鳳凰冷冷地觀察著它的衝鋒路線,同時立刻側身閃避,但他躲避的目標並非是那頭惡魔,而是從泰豐斯手中褻瀆槍械中發射而出的漆黑子彈。整整十六發爆彈,均被他以毫厘之差躲過。
但這也意味著大不淨者的衝鋒成了一個他必須正麵處理的問題——試問,一個高約七米且很可能寬也是七米的東西以地動山搖之勢朝你衝來,而你無法閃躲,你該如何應對?
鳳凰的回答很簡單:把它切開就好了。
“嗤——”
伴隨著某種銳利到了極致的輕柔聲響,永恒之災的分解力場再次照出了一片光亮,隻是這一次,卻宛如沸騰的湖麵
隻一個照麵,斯卡貝拉撒克斯的身上便再度多出數十道深可見骨的傷痕,納垢靈們焦急而不安地尖叫起來,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
但大不淨者已不再需要它們的提醒了,它大喊一聲,搖晃著從福格瑞姆那猶如絞肉機一般的劍舞中抽身後退,蛆蟲漫天灑落,均來自一道極其危險的、從它左肩一直蔓延到腰腹的可怕劍痕。
福格瑞姆一擊得手,並不追擊,而是回劍直刺,將迎麵趕來的泰豐斯手裡的巨鐮瞬間擊飛了出去。叛徒悶哼一聲,無法抵抗這股巨力,竟退的比斯卡貝拉撒克斯還要遠。
“來啊。”鳳凰在頭盔後咧出一個獰笑。“讓我們繼續。”
大不淨者疑惑地拍拍自己,如無事發生般托起它那裂開的肥肉,將其中腐敗與蛆蟲一並塞了回去,隨後竟然真摯地問了個問題。
“你怎麼會不受影響?”它極其不解地問。“我的瘟疫明明早已播撒.”
福格瑞姆對它扔出一聲嘲笑,隨後單手持劍猛衝向前,澄澈的湖光再次湧動,斯卡貝拉撒克斯避之不及,隻好倉促應戰。
它擁有不符合其體型的靈敏和極其強大的力量,卻竟然隻能與福格瑞姆堪堪戰個平手——誠然,它很快,但鳳凰的劍一定比它更快。它的力量極強,卻毫無用處,因為它根本無法命中鳳凰。那把大刀的斬擊或劈擊不是被蕩開,就是被閃避。
幾個來回下來,它竟然再次被逼退數步,其右肋也多出了一道危險的深刻劍痕,仿佛隻差一點,福格瑞姆就能將它腰斬。
當然,對於大不淨者而言,隻差一點,便是天壤之彆。它拍拍自己的身體,納垢靈們便將那裂開的、熱氣騰騰且滿溢汁水的兩塊爛肉合在了一起,傷口在頃刻間縮小到猶如隻是一道因脂肪而誕生的擠壓皺紋。
鳳凰平靜地收劍退步,再次回到他所製造出的那片空地中央,在真正屬於徹莫斯的岩石上站穩、立直,並開始諷刺。
“你的瘟疫就和你那無用的主子一樣可笑,你這蠢笨的廢物——不,我不該叫你廢物,你身後的那個叛徒才是真正的廢物。他隻是被我打脫了武器,甚至就不敢再向前一步對我進攻了”
在笑聲中,鳳凰緩緩舉劍。
“像你們這樣的所謂蒙受神恩者,似乎還有三個?園丁、書記官,還有什麼雨父?很好我會先殺了你們,再去殺了他們。”
泰豐斯握住他已經扭曲的鐮刀,再次搖了搖頭。與已經真正意義上生氣的斯卡貝拉撒克斯不同,他依舊很平靜,與萬年前那個急切的叛徒表現得截然不同。
這平靜或許來源於他與死亡守衛們之間不斷的戰鬥,也可能是因為他真的做到了正視自己,因此表現得超然,但福格瑞姆認為事實並非如此。
駐守徹莫斯的這一萬年來,他沒少和死亡守衛與他們的子團打交道.過去一萬年間,納垢的力量非常活躍,而這全都要歸功於祂所得到的那具原體之軀。
為此,莫塔裡安的子嗣不得不在銀河各處奔赴不斷,哪裡有瘟疫肆虐,哪裡就有他們的身影。
如此說來,這似乎也可悲可歎——父親與兒子再次於戰場上相遇,卻是互相舉刀兵,懷揣著無與倫比的仇恨與悲傷。
而泰豐斯每一次都在場。
每一次,隻要莫塔裡安被偷走的身軀出現在某個世界,他就一定在場.
那麼這一次呢?
帶著被嘲諷遮蔽的謹慎,福格瑞姆細細地感知起周邊黑暗。他不相信他兄弟的屍體不在這裡,但是這一次,他錯了。
黑暗中的確還有東西存在,可那東西並非莫塔裡安。
“父親.”
某種東西異口同聲地叫喊起來,緊接著痛苦地尖叫出聲,在泰豐斯鐮刀的指引下從黑暗的最深處現身。
“恐怕您需要先殺了他們。”泰豐斯如是說道。
鳳凰終於咆哮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