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田驚詫地望向楊安玄,真不敢相信這近乎宏願的話出自年僅十五歲的少年郎之口,都說亂世出英主,三少仁心定得仁報。
楊安玄不知趙田所想,大聲道:“諸位父老鄉親,楊太守已經擬定賑災方略,請大家留意官府的公告。大夥放心,官府絕不會讓你們凍餓而死。”
城牆根下的嘈亂傳至楊佺期耳中,楊佺期微微一皺眉。楊安遠不陰不陽地道:“三弟好本事,把父親的辛勞攬到自己身上,這片刻功夫就得了百姓擁戴,嘖嘖,好算計。”
楊佺期輕哼一聲,轉身回城。
…………
濟安堂。大夫診脈的結果是饑寒引發體熱,一劑湯藥灌下去,張鋒的娘孫氏醒了過來
。得知情況後,孫氏掙紮著要起身,帶著兒女給楊安玄磕頭。
楊安玄攔住她,看著母子三人有些為難,藥要連服三天,期間不能再受寒,城牆根下的窩棚顯然是不能住了。
棘陽的官衙還沒有洛陽的一半大,連帶著住處也小,楊安玄不得不和楊安遠合住小院。除了兄弟兩人外,還有幾名仆婦,沒有房屋多餘。
趙田看出楊安玄的為難,道:“三少,讓孫氏住到吾家去,讓吾婆娘照看她,吾到營中去住。”
楊家族軍有不少人娶妻生子,趙田娶妻田氏,有一女四歲。他是屯長,族中有安置房兩間。
楊安玄想了想,道:“那就暫時麻煩趙哥,等過幾日吾再想辦法。”
孫氏感恩戴德,千恩萬謝地跟著趙田走了。楊安玄回了太守府,來到大堂見楊佺期。
楊佺期正與眾人商議征兵之事。楊安玄抽空稟道:“災民搭棚在城外難禦風寒,請父親儘快招募人手為他們在城內搭建木棚。”
“城內擁堵,若是流民生變,如何應付,此事不急。”楊佺期道。
楊安玄正要再勸,瞥見楊安遠似笑非笑的臉,心中一凜,再看向楊佺期的冷臉,品出幾分不尋常的意味來。
自己心憂百姓,行事過急,沒有顧及楊佺期的感受,城牆根那些百姓的跪拜恐怕惹出楊佺期的不快。
心念電轉,欲速而不達,楊安玄謙卑地躬身道:“孩兒思慮不周、行事魯莽,還望父親見諒,多對孩兒加以提點。”
楊佺期的臉色柔和了許多,溫聲道:“你年紀尚小,思慮不全在所難免,以後行事之前先稟報我,為父自會替你斟酌。”
…………
棘陽城東有處五進宅院,是主簿陳深的私宅,陳家是本地士族。
晉沿漢製,五日一沐。今日陳深輪到休沐,在家中待客。
正廳華林堂,陳深微閉著雙目,聽著兩旁商賈七嘴八舌地訴苦。
“陳公,這生意沒辦法做了,一開鋪門,就是一堆災民湧在店前,討米要糧,主顧哪敢進門。”
“是啊,仆的那酒樓就更不用說了,準備好的菜都賣不出去,要不是天氣冷,都要餿掉了。”
“嗤,趙掌櫃,餿掉了不正好施舍給災民。”
“想得美,就算倒掉也不給他們。陳公,你要替吾等拿個主意啊,讓衙門派人將這群災民驅走,商稅我們可是一分沒少交啊。”
陳深麵無表情地聽著,這兩天他家的生意受到影響,族弟陳海不止一次向他述過苦。
輕咳幾聲,眾人安靜下來,齊齊看向陳深。
陳深拈須道:“緣由大夥都知道,本官也沒辦法。楊太守募捐錢糧,大夥不答應便是這個結果。”
“憑什麼,吾等的錢也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今年的商稅仆可一文沒少,哪有強行募捐的道理。”慶隆齋的李掌櫃胖臉嘟著,道:“官府要這樣相逼,仆便關門走人。”
陳深心中冷笑,慶隆齋做得南北販運買賣,年前從燕國進了好些車貨物,離了棘陽城去哪有這麼方便賺錢。
大豐鋪的王掌櫃道:“楊太守如此煎迫,吾我等不妨聯名上疏,向朝庭告他一狀,撤了他的新野太守。”
這位王掌櫃是太原王家的族人,買賣也是王家族產,背靠大樹好乘涼,他倒是不怕楊佺期。不過更換郡守要天子點頭,這位王掌櫃真不怕風大吹了舌頭。
在這些人中,盛風酒樓的徐掌櫃沒什麼後台,真有些扛不住了,遲疑地開口道:“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要不大夥多少捐一點,圓了楊太守的麵子,大家都好過。”
陳深心中苦澀,閉目不語。自己夾在楊家和王家之間,順了哥情逆嫂意,到頭來怕總得得罪一個。
陳海多少知道點內幕,明白族兄的難處,道:“咱們到府衙求懇無用,不如找一找楊家其他人,讓他們幫著說話。”
陳深眼神一亮,道:“這主意不錯。楊廣好色,楊思平貪財,咱們投其所好,或有所獲。”
陳海笑道:“這花費可得諸位均攤,也用不了多少錢。”
討價還價聲中,陳深捊須沉吟,想著晚間把岑揮找來,有些話要交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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