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聞鼓響,京城為之震動。
殿中監陰敦得知原委後大驚失色,義弟楊安玄怎麼惹出這麼大的事出來,等散衙後急忙回家與父親商議。
陰友齊也聽說了登聞鼓響的緣由,問道:“依你之見,那些狀告楊安玄的罪名可實?”
陰敦搖頭道:“安玄做事有章法,孩兒以為是他懲治貪腐時得罪了士家惹來禍端,孩兒聽他說過‘亂世用重典’的話,責罰過重倒是有可能。”
在新野時,楊安玄對賑災中那些官吏想儘辦法貪腐深惡痛絕,不止一次地在他麵前說起要嚴懲這些貪官汙吏,可是懲腐之事最終因楊家族人之故不了了之。
此次安玄獨攬大權,肯定不會放過這些貪官汙吏,所謂的濫用刑罰多半是嚴懲貪腐,大興冤獄則是懲治的人多。
陰友齊撚著胡須道:“愚也認為大體是這樣,不過董林之死,對楊安玄很不利,失察的罪過是肯定的。”
年後陰友齊接到父親來信,告訴他楊安玄向陰家籌糧,許出一個承諾。
對於父親用千金換一諾的決定,陰友齊雙手讚同,楊安玄前途無量,此時能得他一個承諾,將來肯定能百倍、千倍還報。
陰敦皺起眉頭道:“不知朝庭會如何處置安玄?讓廷尉緝拿他進京待罪嗎?”
陰友齊微笑道:“安玄甚得會稽王歡心,新近洛陽大捷聲譽正佳,為父已經得到消息,朝庭會讓廷尉和禦史台派人前去查問,為父估計此事最終會大事化小,輕輕處罰了事。”
陰敦鬆了口氣,道:“孩兒寫信給安玄,將京中情形告訴他。”
“安玄與你是結義兄弟,理應互幫互進”,陰友齊沉吟片刻道:“患難識人,此時你要與安玄多多聯係。”
陰敦笑道:“孩兒知道。”
京城的茶肆酒店妓樓,無不在談論聞登鼓之事,尋常百姓家也會議論兩聲,或擔憂或惋惜或歡喜或觀望,人心不一,人情不同。
閒言碎語交織成徐風細雨,隨著朝庭派出的暗訪欽差飄過長江,飄向八百裡之外的淮河之畔新息城。
…………
對司馬道子來說,楊安玄之事微不足道,會稽王府書齋,司馬道子父子正與譙王司馬尚之商談抑製方鎮的大事。
“方鎮權力太大,朝庭的權力太輕,本末倒置,王恭、殷仲堪等人才會插手朝政。”司馬尚之道:“大王應該把親信分派到各地,作為京城的屏藩護衛。”
譙王的分析司馬道子深以為然,去年王恭和殷仲堪興兵來伐,京城為之振動,自己不得不殺王國寶和王緒自保,顏麵儘失。
當年孝武帝任命王恭、殷仲堪、郗恢等人出任外鎮,既是防備自己攬權,也是為了加強京中的防備。沒想到事過境遷,當年用來屏障京城的力量反成了威脅京城的主力。
“孤亦深為憂慮,有意加強京城四周的防衛。”司馬道子道:“隻是不知該在何處安置人手。”
“江州”,司馬尚之的手指在地圖上點著,道:“江州位於長江中遊,是荊襄水路東進的必經之地,此地甚為重要。江州刺史王凝之不通世事,若荊州兵馬南下,恐不能擋。”
司馬道子笑道:“王凝之得其父真傳,寫得一手好字,孤亦亦聽聞其不通世情。其妻曾向謝太尉言‘不意天壤之中,乃有王郎’,謝太尉的這個侄女可是個才女,可惜了。”
見父親的話題偏了,司馬元顯忙提醒道:“王凝之確實不宜鎮守江州,不如調他回京擔任中護軍,暫時擱置起來。”
王凝之是琅琊王家子弟,尚書令王珣的堂弟,當初王恭起兵,司馬道子就曾懷疑王珣是內應,江州重地確實不宜讓王家子弟鎮守。
司馬道子問道:“汝可有合適的人選接替王凝之?”
司馬元顯與張法順商議過江州刺史的人選,笑道:“王愉如何?”
王愉是王坦之的次子,王國寶異母二兄,做過司馬道子驃騎府的司馬,後加輔國將軍,是司馬道子的親信。
說起來王家四兄弟除了早死的王忱,其他三人皆是司馬道子的親信,王恭舉兵討伐王國寶,王愷和王愉兄弟自請解職,賦閒在家。
王國寶死後,司馬道子下令不追究王愉和其兄王愷,如今風聲已過,是時候啟用這兩人了。
“可”,司馬道子頷首道。
司馬尚之提醒道:“江州處於長江之南,長北之北屬豫州管轄,一江兩治若逢戰時指揮不便,宜為敵所趁。”
司馬道子問道:“依你之見該如何?”
司馬尚之看了會地圖,在長江北麵點了一下,道:“豫州齊昌、晉熙、新蔡、宣城四郡位於江北,與江州合力可以封鎖長江水道,不用擔心西麵之變,東向則可以迅速支援京城,王、殷之禍將不複再生。”
司馬元顯笑道:“不錯,索性從豫州分這四郡歸王愉統轄。”
豫州刺史庾楷亦是司馬道子的親信,這樣一來建康之西可保無憂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