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索邈生出物是人非的感覺,以他當年在梁州的感受,原以為至少要六天以上才能到達南鄭,沒想到梁州新搭建了不少橋梁,大大縮短了行程,官道也變得平坦寬闊,看來楊思平任刺史做了些實事。
回望一眼身邊疲憊不堪的親衛,索邈笑道:“大夥辛苦了,今晚可以好生歇息一下。”
數百騎進城,聲勢不小,等索邈率眾來到刺史府前,彆駕馮立、治中龔班帶了文武官員迎候。索邈跳下馬,寒暄幾句,大步朝刺史府大堂行去。索邈對大堂不陌生,他曾多次前來大堂稟事,記憶中卻隻留下遭喝斥的畫麵,今日重返大堂,著實揚眉吐氣。
索邈居中而坐,有官吏上前辦理交接,隨行的文吏查驗了印章,查收了輿圖、戶籍田地冊、刑名案卷、錢糧賬目等物,至於真正查驗清楚、核對錢物等事至少要一個月的時間了。彡彡訁凊
等初步交接完成後,馮立帶了眾官吏重新參見索邈,梁州刺史算是正式上任了。天色不早,接風酒席擺上,頗具胡風的舞娘歌舞一番,眾人儘歡而散。
第二天卯正,索邈便穿戴整齊上堂,新來的刺史第一次升坐點卯,誰也不敢怠慢,大堂外的廣場上都站滿了前來的胥吏。點卯畫押、接受眾人參拜,果酒酬謝、訓諭理事,一套流程走下來已是辰末,有些人肚子餓得“咕咕”直叫。
留下馮立、龔班以及諸曹從事、主簿等十幾人,索邈命人送上早膳,準備邊吃邊談,順便交流一下感情。
“馮先生,愚早就聽聞過你的大名,今日有幸成為同僚,還望多多指教。”索邈客套道。
馮立微微一笑,道:“不敢,愚自當遵命行事。”
與眾人都交談幾句,索邈將府衙主要的官員姓名記在心上。新官上任,肯定要培植自己的班底,隻是初來乍到,不好立即動手換人,等過上個把月,就該動手了,事先總得先辨辨賢愚,看看哪些人能為己用。
交談中索邈發現這些官員對自己的態度不冷不淡,絲毫沒有諂媚上官的意思,馮立也便罷了,為何連掾官們都如此平靜從容。
吃罷早飯,索邈吩咐隨行的文吏隨府中掾官前去查看庫房中的錢糧,自己與馮立、龔班兩人閒談,他原本在梁州寓居多年,說起梁州風物頭頭是道,三人相談甚歡。
午時,前去查看錢糧的幾名文吏苦著臉進來,吱唔不語,索邈心中一沉,喝問道:“錢糧可與賬簿一致?”
查驗糧倉的文吏蘇同看了一眼馮立,道:“數目倒是一致,隻是糧倉中僅有糧十八萬七千石。”
索邈一愣,道:“可是夏糧尚未入庫?”
“夏糧已然入庫,但司馬刺史離任時下令,各郡縣的夏糧留三分之二用於募工修路搭橋、興修水利之用。其餘三分之一運送百萬石前往長安,糧倉中僅餘這些糧了。”
索邈臉色一沉,問馮立道:“馮彆駕,這麼糧運往長安,梁州如何過冬?”
馮立微笑道:“索刺史有所不知,那百萬石糧是雍公向司馬刺史所借,答應年底前便歸還一百三十萬石。”
臨行前劉裕交待索邈,要他從梁州支應中水和內水兩路大軍的軍糧,糧庫空虛,拿什麼供應糧餉。年底還一百三十萬石,就是五百三十萬石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而且糧食掌控在楊安玄手中,猶如掐住了喉嚨,生死操於人手。
索邈看了一眼平靜的馮立,道:“糧倉缺糧可不行,朝廷有意奪回益州,太尉還讓梁州支應糧草,沒糧豈不耽誤了大事。讓各郡暫停工事,至少將三分之一的糧食運往涪縣和廣漢,絕不能誤了攻蜀大計。”
馮立從容應道:“索刺史行文各郡便是。”
索邈當即命人行文,蓋上印章發往各郡。五天後,梓潼太守檀和之和廣漢太守謝絢給他回文稱倉中糧食已經發放,所剩糧食僅夠官吏俸祿,至於其他郡守的回文還不知在何處。
回到住處,索邈展開謝絢和檀和之的私信。兩人的信大同小異,無不稱梁州上下官吏都被雍公掌控,不要說調動兵馬,便是動用錢糧若無郡丞認可,一粒糧也休想動用。
檀和之稱他在兩年前借機責罰了倉曹掾,任用自己的親信,結果當天晚上那名親信便遇賊身死,人頭就擺放在他的宅門前。檀和之讓捕賊掾抓捕賊人,最後不了了之。
最後,檀和之在信中感歎道:“公若早來兩年,或許事有可違,如今隻能仰人鼻息,聽人左右了。”
將信放在案幾上,索邈心情沉重目光卻無比剛毅,他生性堅韌,愈挫愈堅,戰場上常於逆境反襲,劉裕正是看重他的性情才派他前來梁州任刺史。
索邈赴任沒有帶家眷,院中住的是親隨和護衛,以策安全。院北側有處小花園,索邈背著手在月色下漫步思索,想什麼辦法橇動鐵板一塊的梁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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