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點，黃娘子不想承認，但事實如此，在京城中人眼中，英國公府已經敗落了。即便宋家族內，為了立嗣子百般爭鬥，即便宋安去世，有許多人家會來吊唁，但他們看的，是前代英國公的麵子，而不是現在英國公府的麵子。
“若不是英國公府已經敗落，又怎會，怎會，天子會有這樣的想法？”素巧這口怨氣在心中，已經很深了。
黃娘子不由落淚，素巧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不用傷心。都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再如何，還能庇護住你們一段時候。”
至於以後，就不是素巧所能掌握的，立的嗣子，是賢還是愚，是能讓英國公府能恢複昔日榮光，還是就此敗落，從此隻剩的一個空頭爵位，都是不知道的。
“再說了，這府內的金銀，也夠許多人家吃一輩子了。”素巧的話讓黃娘子的淚又落下：“昔日，那是何等樣的金枝玉葉，這會兒姑娘和夫人身邊，都沒有幾個可用的人。”
“人不在多，而在精。況且人沒那麼多了，有些事兒也就好辦了。”素巧的意思，黃娘子明白了，於是黃娘子隻能長歎一聲，但願如此。
素巧垂下眼簾，所求不過一個安穩，一個平靜，而要安穩平靜，卻要做許多讓彆人不安穩不平靜的事情。
楚三老爺二人被小廝們連拖帶拽地送到了門邊，楚三老爺氣鼓鼓的，還待再說幾句響亮話，行李就已經被送了出來
。
送行李出來的管家對楚三老爺恭恭敬敬地道：“楚三老爺，這是您的行李，您那邊的小廝已經清點過了，沒有任何差錯。”
“你們，你們……”楚三老爺氣惱的不得了，隻恨不得把這管家打上幾巴掌。這管家當然看出來楚三老爺麵上的氣惱，卻還是捧出一個托盤：“這是一百兩銀子，還有一套文房四寶。我們夫人對這位爺有幾句話。”
宋璟沒想到這次來京城，會是這樣結果，聽到素巧對自己還有幾句話，宋璟也就上前一步：“請說。”
“有什麼好聽的，她啊，定是要拿你的不是。”楚三老爺氣呼呼地說著。宋璟隻能無奈地叫一聲舅舅，管家已經恭恭敬敬地道：“我們夫人說，這位爺聰明俊秀，異日讀書必定會成功。”
這是好話，非常好非常好的好話，楚三老爺不由愣了一下：“她竟然這樣說？”
“我們夫人從不說什麼不該說的。”管家還是這樣恭敬，楚三老爺還想要再說上幾句，宋璟已經叫一聲舅舅。
楚三老爺看向他：“難道我們就這樣走了，到時候你大舅舅定會說你做事不妥。”
“舅舅，此事確實是我們做得不妥。”宋璟這話讓楚三老爺的神色頓時變了，宋璟卻像沒有看到楚三老爺的神色一樣，繼續道：“男兒想要得到什麼，要不就是讀書成名，要不就是在戰場上一刀一槍的拚殺。這會兒四海皆平，我不能上戰場
去，自然也隻有讀書成名。”
“你可曉得，科舉成名，有多辛苦？”楚三老爺拉下一張臉，宋璟又笑了：“自然曉得，可是這天下，連那些販夫走卒都想要自己的兒子讀書，為何我們這樣的人家，卻想著走那舒舒服服的路。”
一大家子都隻靠著老祖宗的蔭庇過日子，但祖宗蔭庇，又能護得住幾時？楚三老爺已經娶了一個富商千金，永寧候的兩個女兒，嫁的人家也隻是富商。這樣的人家，若在永寧候府興旺的時候，彆說嫁女兒，就算想要上永寧候府的門，都不被允許。
可是現在，永寧候府的千金，隻能嫁給這樣人家。而若再敗落下去，連這樣的人家都嫁不了了。才有楚三老爺帶著宋璟上京鬨這一出，隻要得到英國公的爵位，那永寧候府還能借此再延續幾年。
此時聽到宋璟這樣說，楚三老爺一時竟然不曉得該說什麼。宋璟卻已經扶住楚三老爺：“我們回去吧。”
“回去，回去哪裡？”楚三老爺全身都像泄了力氣一樣，隻喃喃地念著。宋璟看向遠方：“回去讀書。”
等有一日，科舉成名，而不是像今日這樣，上門來自求羞辱。楚三老爺的唇張了張，已經被宋璟扶著上了馬車，馬車緩緩離開國公府。
楚三老爺靠坐在車壁上，聽著外麵傳來的京城的熱鬨，楚三老爺閉上眼，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這京城的熱鬨，似乎離自己已經很
遠很遠。
楚三老爺和宋璟被趕離京城，這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十一老爺耳中，十一老爺不由笑了：“好，很好，果真是天作孽猶可恕，人作孽不得活。”
“恭喜老爺，賀喜老爺。”跟在十一老爺身邊的人都是他的心腹，曉得十一老爺最愛聽什麼，十一老爺聽到這話就笑了笑：“先不要說恭喜。”
“這爵位，已經是老爺您的囊中之物了。”心腹奉承地說著，十一老爺笑了笑：“那些關起來的賬房，可有什麼消息？”
“許是夫人這會兒還很忙碌，雖說把他們關了起來，但夫人並沒有下令對他們做什麼，每日還是送去三餐和水，他們也沒有吃什麼苦頭。”心腹恭敬地說著，十一老爺的眉皺了皺：“他們那邊，會不會露出什麼風聲？”
“老爺您放心，這幾個人自己都不乾淨，真要露出什麼風聲，夫人饒不了他們。”心腹這話讓十一老爺點頭：“如此就好，這些時日，辛苦你了。”
“不敢不敢。”心腹還是這樣恭敬回答。十一老爺看著外麵的景色，恨不得日子過得快些，再快些，好讓自己的目的達到。
一本賬被放在素巧麵前，素巧看著那賬上的字，看向黃娘子：“這就是那幾個管家娘子查出來的。”
“這虧空，還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了一跳。”這外頭的賬，不歸黃娘子管，黃娘子隻管著內院的事兒，那幾個管家娘子也是跟
了黃娘子多年，在算賬這方麵伶俐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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