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正見了吳管事非常熱情,等聽到吳管事的要求,裡正不由皺眉。吳管事已經往裡正手中塞了一兩銀子:“曉得這事兒要麻煩您,這銀子,您先拿去買雙鞋穿。”
一兩銀子,要是買布做鞋,都能做好幾雙了。裡正不由笑著道:“怎麼好意思收呢。”但手已經把那銀子放進了袖子裡,接著裡正就道:“這空屋子有,就在我家後麵,有間空屋,裡麵還有床鋪,隻要打掃乾淨了也能住人。”
吳管事曉得裡正的用意,這放在裡正家後麵,柳大娘也就不能再出去尋柳蘭花了。於是吳管事連連點頭:“多謝多謝。”
“這會兒天已經晚了,你就先在我家廚房裡麵搭個鋪睡一晚,明早就把你送到那邊屋子裡。”裡正見吳管事點頭,也就對柳大娘高聲說著。
柳大娘聽到裡正這話,唇張了張,還想再和裡正說上幾句,裡正的眉已經皺緊:“不要說多的了,你也曉得,若不是這邊的麵子,你還想在這住呢?不過就是被打出去。”
“我,我……”柳大娘這一日的經曆,可謂十分淒涼,還想和裡正再辯解幾句,但裡正已經送吳管事出去。裡正娘子虎著一張臉把一盆水丟在柳大娘跟前,尖著嗓子說:“好好地洗一洗,沒得沾了這些晦氣。”
“你這說得什麼話呢?”裡正已經回來,聽到自己娘子這話就阻止她。裡正娘子白了裡正一眼:“我就想著蘭花妹子,生得又俊俏又能乾,人也那麼溫柔,這樣好的女兒,若是我生的,恨不得把她當做寶貝一樣看待,她倒好,做得那些事兒,都說不出來。”
“好了,好了,這事兒都已經完了,你也不用再多說了。”裡正哄著裡正娘子,柳大娘就算心中有千萬句話想回,這會兒也不敢說出口,隻能洗了臉,又求著裡正娘子給了碗熱湯麵吃了,也就去廚房裡麵搭了個鋪睡去了。
吳管事回到家中,先去和素巧稟報。素巧聽完也就讓吳管事回去,接著素巧才對柳蘭花道:“這會兒,你心裡舒服許多了?”
“多謝娘子,我隻是覺得,又麻煩……”柳蘭花話沒說完,就被素巧握住手:“說這些做什麼?”
“我這樣的人,已經被人糟蹋過了,這會兒,娘子不嫌棄我,我已經很感激了,娘子還給我尋了去處,讓我不再見到我娘,我這心裡,著實過意不去。”柳蘭花的感激是真心實意的,素巧笑了:“我曉得你心中在想什麼,可是這女子的貞節,到底該誰說了算呢?”
這事兒,柳蘭花從沒想過,她不由睜大眼睛。素巧看著柳蘭花,聲音變得柔和:“都說貞節如此要緊,女子該為護住貞節去死。可是,若人死了,那是否貞節,又有什麼意思呢?”
“這些話,似乎是不對的。”柳蘭花急急地說著,素巧笑了:“是啊,這些話,是不對的。可是呢,男子們有權宜之計,甚至瞞著妻子彆娶,還要被人說大丈夫能屈能伸,為什麼小女子,卻隻能守著這一條路呢?”
這些話,素巧不能對彆人說,但柳蘭花不同,柳蘭花沒有讀過多少書,自然不會想那麼多。
柳蘭花啊了一聲,素巧已經拍了拍柳蘭花的肩:“好了,我隻是順口說說,你不要放在心上。還有幾天,就是你的喜日子了,你嫁給劉大牛之後,好好地和他過日子。”
“我會的。”提到劉大牛,柳蘭花麵上的歡喜是真得,從沒想過,劉大牛會這樣對自己,雖說這是一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事,但柳蘭花覺得,自己的娘總算也做對了一件事,給自己尋了這樣一門親事。
素巧看著柳蘭花麵上的歡喜,不由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世間事,最難得的就是心甘情願。現在,柳蘭花心甘情願地嫁給劉大牛,而劉大牛,也難得地表現出了對柳蘭花的愛護,這樣就夠了。
知府既然已經做出了判決,那周慶在這的事兒也算料理清楚,他來此還有另一件事,就是帶上周樂的靈柩回家鄉歸葬,而不是帶回京城。
這件事上,蘇度自然出了不少力,在知府做出判決的第二天,周慶就帶著蘇度再次來到庵中,此時棺木麵前,已經比原來更添了香火。
周慶上了香,又念叨了會兒,才對聽到消息趕來伺候的李嬤嬤道:“我已經擇好了日子,後日就著人把靈柩送回家鄉,她一個未嫁女兒,雖說不能葬在祖墳裡麵,我已經寫信,讓人在祖墳旁邊尋了塊地,到時候她倚著這些,也好。”
“這是老爺對姑娘的一片心,姑娘若曉得了,定會十分歡喜。”李嬤嬤恭敬地說著,周慶不由笑了笑:“這點心,也不過如此,我有時候想想,也愧對她的……”
周慶話沒說完,就聽到隔壁似乎傳來一聲響聲,周慶的眉不由皺緊:“誰?”
夏雲的聲音在這個時候響起:“禪房狹小,我陪著姐姐在此清修。”
聽到一個女子聲音傳來,周慶這才道:“原來如此,是我魯莽了。”李嬤嬤見周慶沒有起疑心,這才鬆了口氣,而蘇度已經走上前道:“時候差不多了,也該走了。”
周慶伸手去撫摸靈位:“這一彆,再見之時,隻怕也是我……”
說著,周慶就哽咽地說不出話來,李嬤嬤急忙安慰:“老爺,姑娘從沒有怨過您。”
“你怎麼曉得?”周慶果真這樣問了,而李嬤嬤既然敢說,自然也有話在這等著,於是李嬤嬤笑著道:“我在姑娘幼時,就在服侍她,姑娘什麼話不和我說,就算對姑爺,姑娘當初也是有許多期許的。”
說到姑爺二字,蘇度不由微微有點發窘,周慶的神色果真和緩了:“確實,你跟著她那麼多年,比我們照顧她的日子還久。”
“能服侍姑娘,是我的福氣。”李嬤嬤急忙說了這麼一句才又道:“姑娘病著時候,我服侍姑娘,姑娘常常說,好不容易到了要出嫁的時候,偏生就病了,還說,若魂靈能回去,瞧瞧老爺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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