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知年斬釘截鐵,“不會。”
寧心淡淡的撇了莫延一眼,莫延立刻挺起胸膛,“走吧。”
幫莫延守車的是陳岩兄弟。
下午,陳岩和弟弟給附近的外婆家送東西,回來的路上遇到莫延和寧心,因為是平時很難得見到的小轎車,所以多看了兩眼。
莫延讓陳岩兄弟幫他們守車,然後一人十元的勞動費。
十元,對於小學生來說,簡直就是天文數字了。陳岩兄弟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並且保證,絕對不會讓人磕著碰著。
“阿年姐姐。”
陳岩兄弟兩個笑嗬嗬的和陳知年打招呼。這個年紀的小男孩皮膚都偏黝黑,夜晚笑起來,就隻能看見一嘴白牙。
“你們一直站在這?”
陳岩傻笑了下,“嗯。十元一個人。”真的太好賺了。可惜,這樣大方的傻子太少了。
在青山鎮,大人讓小孩子幫忙乾活,一邊都是用‘分’或者‘角’來算的。像莫延這樣出手就是十元的人,十年也不遇到一個。
莫延也不食言,一人給了他們十元。
寧心又從後尾箱裡拿出兩罐奶粉來給他們,“不好意思,讓你們等了這麼久。”
本以為半個小時,最多一個小時就能出村,但沒想到被拖了好幾個小時。讓兩個小男孩在冷風中守了幾個小時,寧心滿心愧疚,“對不起。”
這天又冷又黑的,這兩個小男孩應該也餓了,“真的很對不起。這奶粉你們大孩子也能喝。”
“沒,沒關係。”陳岩兄弟兩個擺擺手,推拒寧心遞過來的奶粉,“不用了。真的不用。”這奶粉罐上全是他們看不懂的‘雞腸字’,應該是進口的東西,看著就很貴。
陳知年知道寧心是真心給兩個孩子的,所以建議他們接下,“謝謝寧阿姨。”
“謝謝。謝謝。”陳岩兄弟兩人的普通話說得磕磕碰碰,但還是堅持用普通話感謝。
“你們開車的時候小心些。路上遇到一些攔路的人最好不要停。”走夜路真的很不安全。但讓莫延和寧心留在清水村過夜?相信七嬸絕對會罵人。
當然,莫延和寧心應該也不願意。
“放心。”寧心朝著陳知年擺擺手,“陳小姐,再見。”
“再見。”
看著莫延和寧心的車離開,陳知年和陳岩兩兄弟往回走。
陳岩兄弟兩個一人抱著一罐奶粉,笑容滿麵。不過是幫人守一會車而已,不僅能有十元還有一罐奶粉。
真的太幸運了。
“阿年姐,這罐奶粉很值錢嗎?”
陳知年接過,就著手電筒的光看了看,“這是新西蘭一個很出名的牌子,產自於天然牧場這個牌子的奶粉主打‘開發智力’”
“哇。”陳岩兄弟兩人瞪大眼,“難怪城裡的孩子都吃奶粉,也難怪城裡的孩子聰明。”奶粉竟然還有開發智力的功效。
“阿年姐,你在羊城工作?羊城漂亮嗎?”雖然陳岩的爸媽也在羊城工作,但他爸媽口中的羊城和他們想像中的羊城有出入。
“有些地方很漂亮,但有些地方的環境臟亂差”陳知年講的很詳細,有好有壞,有手可摘星辰的高樓大廈,也有像火車站那樣必須遠遠避開的地方。
圖書館、展覽館、博物館等等,這些是陳知年喜歡的地方,是她的天堂。當然,一個城市,特彆是正在高速發展中的城市肯定會有一些陰暗的地方。對很多人來說,這可能是地獄。
陳知年建議他們多讀書,然後出去看看。當然,不讀書也能出去看看,但相對來說,選擇會更少。
建築工地?工廠?做點小生意?這是他們的父輩正在經曆的人生。如果可能,誰不希望比父輩更出息?
“在這之前,即使沒有什麼文化,隻要有一把子力氣隻要能吃苦就能賺錢。但隨著經濟的發展,科技的發展,人力會越來越不值錢,而文化則會越來越重要以前,在工地搬磚是很賺錢的一項工作,但現在已經有了起吊機,直接把磚頭運送到需要的地方,比人力更快捷,更方便”
“以前,在大酒店當個清潔工也能拿高工資,但是,我聽說一些大城市已經有了掃地機器人隨著各種機器在生活中的被普及,被應用,人力會變得越來越渺小”
“阿年姐,你懂得真多。我爸常說,不讀書也能賺錢。”陳岩撇撇嘴,“像他那樣賺辛苦錢。”
陳岩不好意思的摸摸頭,“我想開小轎車。”今天,莫延的小轎車喚醒了陳岩骨子裡的屬於男孩子的野心。
他想要有一輛屬於自己的小轎車。如果靠著像他爸那樣在建築工地搬磚,可能一輩子也隻能是個夢想。
就沒有男孩子不喜歡車的,就像沒有女孩不喜歡漂亮的飾品那樣。
一路上,陳知年又和陳岩兄弟兩人聊了很多關於羊城的事,有些是陳知年親眼所見,有些是從電視裡看到的,也有些是從雜誌上看到的。
不同角度看的羊城也是不一樣的。當然,不同的人看到的羊城也是不一樣的。
陳知年拿著手電筒,一邊走一邊說。雖然小路坑坑窪窪的,但走多也就習慣了。陳知年不知道,她的話就如手電筒的光一樣,照亮了陳岩兄弟兩人的心,照亮了他們的夢想。
未來有一天,當陳岩兄弟兩人功成名就之時,依然記得今天這小小的微弱的手電筒的光。這一束光,一直照著他們前行。
“大妹,回來了?趕緊來說說是怎麼回事?”
陳知年傻眼的看著聚在她家門口的人,五六七八個大家是吃飽喝足了有時間有力氣出來八卦了麼?
“什麼事?”
陳知年奇怪,這麼長時間過去了,七嬸怎麼還沒有出來吐槽莫延的摳門,寧心小姐的醜?否則,這些人應該也不會聚在她家門口。
以七嬸的脾氣,不可能忍這麼久啊。
陳知年送莫延和寧心出村,然後慢悠悠的回來,就是為了避開這件事的議論高峰期,躲避村裡人的八卦詢問。
沒想到,竟然沒有避開。
大家都在等著。
“大妹,陳蝦妹是怎麼回事?孩子真的被抱走了?”
“哎。好歹也是十月懷胎,怎麼說不要就不要了?陳蝦妹也真夠無情的。”
“呸。說人的是你,說鬼的也是你。我記得昨天在菜地,你還說陳蝦妹就應該把孩子給莫延,現在她給了,你又來叨叨,你想怎麼樣呢?”
和這件事無關的兩個人吵了起來。
陳知年看向阿媽,“怎麼回事?七嬸呢?”
原來,在陳知年送莫延和寧心出村後,七嬸在藏好錢後立刻就出門吐槽。吐槽莫延摳門,給的賠償還不夠買肉,然後吐槽寧心長得又老又醜,不如陳蝦妹三分之一。
七嬸覺得莫延眼瞎了才看上寧心那樣的老女人,甚至為了個老女人而不要陳蝦妹。七嬸又吐槽陳知年,覺得她故意在莫延和寧心麵前說普通話
阿媽聽到後,直接吵了一家。
“我們又聽不懂,誰知道她在說什麼?”七嬸覺得陳知年沒有幫他們爭取到更多的利益,就是胳膊往外拐。
阿媽則直接諷刺,“嗬嗬。說什麼?說普通話。難怪人家不要蝦妹,連話都不會說。這麼多年雞同鴨講,真難為莫延。”
“你放屁。”
“你才放屁。”
如果不是有人拉著,阿媽和七嬸就要打起來了。
陳知年抿抿嘴,“然後呢?”
不止陳知年,就是村裡的人也習慣了七嬸的口無遮攔。大家都知道,從七嬸口中出來的話,隻有一成是能信的,其他的全是鬼話。
“蝦妹出來了。”阿媽想了想,“陳蝦妹也是倒黴,有那樣的爸媽。”
原來,七嬸正在吐槽陳知年胳膊外拐的時候,陳蝦妹突然從屋裡衝了出來,對著七嬸破口大罵,一邊罵一邊哭。
然後陳蝦妹連夜收拾東西出門去,說要回深圳,以後都不會再回來了。
“啊?”陳知年傻眼,“我沒有遇到她啊她走的是另一條路?”
阿媽點點頭,“你七嬸一家已經追出去了。”
都是些什麼事?
陳知年很無奈,“就不能好好的過年?”非要弄得這麼驚心動魄,熱鬨得好像在拍電視劇。
“不是。”陳知年好像看見太陽從西邊升起一樣瞪大眼睛,“七嬸竟然去追蝦妹?”不可能吧?
七嬸這個人隻關心自己,隻在乎錢。
丈夫、孩子?
還不如院子裡的雞重要。
小時候,陳蝦妹因為被七嬸罵而難過得躲進山裡三天三夜,而七嬸卻一直都沒有發現。
是的。
就是有這樣的奇葩。
陳蝦妹失蹤了三天三夜,七嬸竟然半點不發現,她照樣的下田乾活,照顧的吃喝睡。後來,村長叔組織村裡人找人,但七嬸卻說‘不用找。她餓夠了,就自己知道回來了。除了家,她還能去哪?’
也讓七嬸說對了,陳蝦妹連續餓了三天三夜後,實在堅持不下去了,自己回家找吃的。
後來陳知年問她,為什麼要做這樣的蠢事?偷偷把家裡的雞蛋吃掉,把家裡藏著的糖吃掉,這不是更好?
為什麼要躲進山裡,餓自己?
陳蝦妹說‘我以後我爸媽會來找我的。我沒想要餓三天’但,她的爸媽、家人,就真的讓她在山裡餓了三天。
現在,竟然說七嬸去追陳晚秋?陳知年不太相信,“七嬸是不是要去彆的地方?”但大晚上的
阿媽的表情一言難儘,“陳蝦妹把你七嬸藏起來的錢拿走了大半。你七嬸氣得想要打人,直接帶著刀追了出去”
靠。
難怪。
原來,七嬸追的不是陳晚秋,而是錢。
不過,陳知年記憶裡的陳晚秋應該沒有這樣的膽量,敢偷拿七嬸的錢吧?
陳知年仍然有些難以相信,“會不會是搞錯了?”
記憶裡的陳晚秋不是一個膽小的姑娘,但她卻特彆怕七嬸。因為七嬸罵人的時候不管對象是誰,都會用儘所有的汙穢詞,要多難聽就有多難聽,要多打擊人就有多打擊人。即使罵的是自己女兒,也能有‘賤人’‘爛貨’‘小破三’等詞。
陳晚秋很怕七嬸罵人,更怕她打人。
陳晚秋小時候沒少挨打,做飯不及時要挨罵挨打;做飯不好吃,要挨罵挨打乾活不努力,不勤快,沒有照顧好弟弟妹妹等等,統統都要挨罵挨打。
家家戶戶都有的竹篾、燒火棍等等,全部往陳晚秋身上招呼,從不擔心是否會打傷人。陳晚秋也很少說自己在家裡的遭遇,常常粉飾太平的騙小夥伴說‘我媽一般都是動口不動手。’
“媽,陳晚秋走多久了?”陳知年有些擔心。大晚上的走夜路本來就不安全,再加上還有七嬸在後麵追。
雖然說青山鎮的山就沒有陡峭懸崖之類的地方,但一些地方也是比較危險的。
阿媽想了想,“有一段時間了。”
陳知年剛送莫延和寧心出村,陳晚秋和七嬸就吵了起來,然後就拖著行李箱走了。
“拖著行李箱?”陳知年瞬間捕捉到重點詞。
小山路本來就難走,再拖著個行李箱就更難。而這麼長時間過去,七嬸還沒有追到人就有些奇怪了。
或者,陳晚秋根本就沒有出村離開?
而是躲了起來?
很有可能。
既然這樣,陳晚秋會藏在哪?
突然,陳知年腦子一閃,她想她應該知道陳晚秋藏在那了,她小時候躲藏過的小山洞。
“大妹,和你媽說什麼悄悄話?不能讓我們聽聽?”
陳知年扶額,差點忘記了還等在她家門口的嬸嬸伯娘們。
“大妹,你偷偷地告訴我們,賠償了多少錢?”
嗬嗬。
‘偷偷地’用得真好。
即使她偷偷地說也沒有用,因為她們會明目張膽的討論。
“你們問村長叔去吧。村長叔知道得更詳細。”陳知年趕緊跑進屋去,她還想給陳晚秋帶一份卷粉呢。
陳知年沒想到,小嬸也在家裡等著她。
小嬸也很好奇,莫延到底賠償了多少錢?以至於七嬸好像追‘殺父仇人’一樣的去追陳蝦妹。
陳知年眨眨眼,“小嬸,這是彆人家的錢。”多少和他們家有什麼關係呢?
不過,陳知年多少也有點明白村裡人的想法,多了,妒忌,少了幸災樂禍。
“大妹,你切這麼多河粉乾什麼?你又餓了?”小嬸奇怪的看著陳知年。
陳知年把蒸好的河粉切成絲,然後澆上香油,“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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