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二,開年日。早上,會有神仙帶著舞獅巡門。村裡年輕的壯小夥子用轎子抬著神仙,然後一群舞獅跟在後麵敲鑼打鼓走遍清水村的每一家每一戶。
在神仙上麵之前,大家會在門口的高處掛一個紅包,舞獅的人就會表演‘高空采青’。
陳知年很喜歡看舞獅表演,給舞獅隊的人拍了不少的照片。
“要是有錄像機就好了。”陳知年有些可惜,這樣的舞獅表演就應該被拍下來,被記錄下來。清水村的舞獅隊比電視劇《黃飛鴻》裡的舞獅表演要精彩多了。
可惜,這樣的絕技也不知道能不能一代一代的傳下來。隨著舞獅隊的主要骨乾慢慢老去,而年青一代的小夥子也因為辛苦而不願意苦練舞獅,村裡的舞獅隊出現了斷層。
相對於舞獅,年輕人更願意出去賺錢。
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
想要成為一代獅王是要付出無數血汗的。
而且,想要舞獅好,還需要有一定的武術功底,還需要日複一日的練功。有多少年輕人能堅持?
幾乎沒有。
清水村的小年輕都外出打工去了,而清水村現在舞獅隊成員的平均年輕也超過了四十。
陳知年微微一歎,可惜。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
即使過年,陳知年也每天抽時間堅持練習普通話和英語。林螢光說,語言這種東西,不練習就生疏。
年初五後,陳岩兄弟還有稻子來問陳知年,能不能幫他們補習英語?
“可以。”陳知年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反正她也沒什麼事,閒著也是閒著,不如做點有意義的事。
再說,陳知年也很明白,被英語拉分的無奈。小學沒有英語課,到了初中就成了拉後腿的存在。
陳知年當初使儘全力也沒能提高英語的成績。
那種,明知道薄弱環節,但就是束手無策的無可奈何,能讓陳知年記一輩子。
陳知年每天抽出兩小時來給陳岩兄弟還有稻子等人補習英語。希望能對他們的成績有一點點微弱的幫助。
過年,大弟開始相親。
不少熱心的嬸嬸伯娘給他介紹了姑娘。
高矮肥瘦,各個類型的都有。
但是,大弟對這件事並不熱心,對相親的姑娘什麼感覺?
回答永遠是一般。
哪一個更好?
你們喜歡就好。
明明他自己相親,明明是他要結婚,但卻硬生生的把自己說成了局外人。
事不關己。
阿爸很生氣,把他罵了一頓,但大弟死豬不怕開水燙,根本不理會阿爸的暴躁和暴怒。如果不是還有幾分理智在,阿爸都想要打人了。
真的太生氣了。
喜不喜歡,說一句話能死?
但是,自己的兒子的終身大事,即使生氣也還是要用心的。
阿媽說,“要不算了?等明年再看看?”
但阿爸覺得不能再等,就應該逼著他結婚生子。不結婚生子,永遠不會懂事。這樣活得渾渾噩噩,看著就讓人眼疼,氣憤。
最後還是小叔勸服了阿爸,再等一年。
陳知年能明顯的感覺到大弟鬆了一口氣,他應該也不想結婚吧?但是為什麼不說?
一句話就能表達自己的意願,為什麼不說?
陳知年:“不願意就直接說,爸媽又不會逼你。”
恨鐵不成鋼。
真的。
陳知年對大弟越來越失望。
真的不明白,他到底想要乾什麼?
特彆是看著爸媽為此煩躁的時候,陳知年不僅想要罵人,還想要打人。
聽到陳知年的話,陳北城平靜的看著她,沒有說話。
好一會,就在陳知年以為他要說什麼的時候,他直接走了。
咬牙切齒。
氣啊。
總有一些人什麼都不做就能讓人氣得牙齒癢癢。
過年這段時間,大家都閒了下來。
探親,聚會。
陳知年跟著爸媽把家裡往來密切的親戚走一遍,然後就留在家裡教陳岩等人英語。讓陳知年意外的是,她竟然收到小學同學聚會的消息。
“小明回來過年了?”陳知年情不自禁的問一句。
“是。”
嗬嗬。
陳知年隻能遺憾的表示,她沒時間。
是的。
她任性了。
這一年一年的,每次都是小明同學回來過年的時候才搞聚會?讓曾經提議聚會而被拒絕的陳知年覺得很不爽。
所以,你們聚吧。
她缺席了。
反正也沒有特彆想見,交情特彆好的同學。
與其浪費時間,浪費感情,還不如隨心一些,大家都高興。
陳知年不參加同學聚會,同學們都不覺得意外,反而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全班同學就隻有陳知年一個人考了大學,大家都覺得她看不起老同學也是應該的。
是的。
陳知年不知道,她沒有參加同學聚會,她的老同學們卻聚在一起談論她如何目中無人,有了新同學忘舊同學。
當然,即使知道也不會在意的。
她已經不再是小學時候被孤立的小女孩了。人走到一定高度的時候,就會發現曾經讓自己耿耿於懷的人和事,也不過是一陣雲煙而已,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站倒更高,看到更遠更美的風景後,人心會廓然開朗。
有些事情,有些人,不比在意。
忘記就好。
如果不能忘記,那就忽略,無視。
吃吃喝喝,走走親戚,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過了元宵節,陳知年和小叔小嬸一起回到羊城。
“周醫生,我病了。”
“阿年?”
周辭白驚訝的抬起頭,目光纏綿,微微勾起嘴角,“你回來了?”
陳知年目光瑩然,笑吟吟的看著周辭白,“嗯。”
兩人對視著,好像在較量,誰也不願意認輸,誰也不願意先移開眼。
“噗。”
兩個傻子。
兩人同時笑了起來。
“周醫生,新年快樂。”
“陳知年,新年快樂,祝你新的一年身體健康,事業順利,萬事如意。”周辭白眼神真誠的看著陳知年,拉著她的手,“也祝你在新的一年裡,從一個人變成兩個人。”
陳知年眨巴一下眼睛,“不是應該說從兩個人變成一個人嗎?”
1+1=1
一個人+一個人=一個家。
周辭白愣了一下,沒想到陳知年會這樣說。不過,他不是陳知年肚子裡的蛔蟲,並不知道陳知年所想表達的意思。他理解為兩個人融合為一體,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雖然顏色很深,但這才符合一個正常男人的思維不是?
“你在想什麼?”陳知年疑惑。
周辭白尷尬,“沒什麼。”說著,從外套裡掏出一個紅包遞給陳知年,“祝你新的一年,一切順利。”
“謝謝周醫生。”
紅包是很普通紅包,紅色的底上用金色寫著‘大吉大利’四個字。陳知年捏了捏,可以確定不是錢。
倒是有點像存折。
雖然好奇,但陳知年沒有第一時間打開看,而是在身上找了一圈。可惜,沒有找到紅包,然後無奈的看向周辭白,無辜的眨眨眼,“我沒有給你準備紅包。”
她壓根就沒想過要給周辭白準備紅包。
周辭白摸摸陳知年的頭,“不需要。以後每年,你彆忘記給我們的孩子準備紅包就好。”
陳知年嘴角抽抽,想得真夠長遠的。
她還是個需要彆人給紅包的寶寶呢。
“回家開心嗎?”
因為沒有病人,所以周辭白和陳知年聊了起來,主要問她過年回家的一些事情。
回家當然開心了。
關於回家,關於過年,陳知年有說不完的話,重點說了今年的木偶劇表演還有皮影戲,然後還有舞獅。
關於木偶劇和皮影戲,陳知年有一千萬字的讚美。即使這樣,陳知年仍然覺得自己詞窮,文學水平不夠,根本就不足以表達她對木偶劇和皮影戲的喜歡、喜愛之情。
“我真的太喜歡了。”陳知年雙眼發亮,緊接著又是讚美。
周辭白安靜的聽著,聽陳知年花了一個多小時來誇讚木偶劇和皮影戲。可想,她到底有多喜歡了。
不過,就周辭白所知,現在表演木偶戲的人越來越少,唱皮影戲的就更少,麵臨著沒有人繼承的尷尬。
當然,這話不能在這裡說,否則,相信陳知年絕對會想要打爆他的狗頭。
然後又說到同學聚會。
陳知年很傲嬌的表示‘曾經你對我不屑一顧,現在老娘讓你們高攀不起。’周辭白嘴角抽抽,不過,女朋友高興就好。
“應該的。我們就應該有高姿態。”不管女朋友做什麼都是對的。
“嘻嘻。”陳知年給周醫生一個讚賞的目光,很高興周醫生能把她站在一起‘同仇敵愾’。
“對了。”陳知年眨巴一下眼睛,嬌俏可人,“我外公外婆還說你很帥呢。”
外公外婆看過周辭白的照片後讚不絕口,直誇陳知年有眼光,竟然找了個這麼帥氣有本事的男朋友。
外公說,看周辭白的眼睛就知道人很清正,是個能依靠的。
家裡的親戚朋友一直認為,為了不讓周辭白被彆的小妖精勾走,陳知年最好就是趕緊結婚,趕緊生子。
結婚就不被勾走了?
不。
結婚後,即使人被勾走了,還能分一半家產。
過年,陳知年幾乎天天被催婚,還是無處可躲的三百六十度的催婚。外婆和阿媽還有姨媽等人的夾攻下,陳知年隻能答應儘快。
儘快是多快?
外婆最不好糊弄。
陳知年:很快。
外婆根本就不管陳知年是‘儘快’還是‘很快’,立刻決定,“播種、插秧後,我要去羊城。”
“我活了一把年紀還沒有去過羊城呢。好不容易,外孫女要嫁在羊城了,我要去看一看。”外婆根本不是和陳知年商量,而是決定,“應該有地方住吧?不會讓外婆住橋底吧?”
嗬嗬。
“外婆你居然還知道橋底能住人?”
“為什麼不知道?你爸媽剛出去打工的時候,不也住過橋底?”外婆直接送陳知年一個‘你蠢,你傻’的白眼。
既然外婆在開春後要來,陳知年肯定是要先告訴周辭白,然後和周辭白商量外婆的住處的。
“住我那吧。”
陳知年點點頭,“暫時這樣安排吧。我大舅也在羊城呢。”陳知年覺得外婆既然要來羊城,肯定是要去大舅住的地方看看的。
“我外婆說話有些直”突然,陳知年笑了起來,“我外婆不會說普通話,而且,我外婆的粵語也帶有很濃的青山鎮口音。”周辭白還不一定能聽懂外婆的話呢。
周辭白:“你小叔的粵語也帶有很濃的青山鎮口音。”即使用心聽,也是五分靠猜,三分靠上下語分析,還有兩份靠肢體語言。
陳知年很真誠的告訴周辭白,“我外婆的粵語比我小叔的地域色彩更濃烈。”
周辭白眨眨眼,然後認命的點點頭,“好吧。我迎難而上。”
除了迎難而上,還有彆辦法?
有。
認輸。
當然不行。
想要抱得美人歸,隻有迎難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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