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隊,你扶住她。”時穗說,“要是你沒喝酒能開車就好了。我還能管管她。”
戎徹很輕地“嗯”了一聲,拉回來陳歆野“求抱抱”的手。
“平安,你怎麼不喝啊?”陳歆野說,“要不咱們劃拳?”
時穗抽了抽嘴角,穩住方向盤。
而戎徹聽到“劃拳”二字時,稍楞了下。
在他的認知中,陳歆野是名門淑女,精致端莊,舉手投足都像是從書裡走出來的大家閨秀……他萬萬沒想到,接下來,陳歆野徹底放飛自我。
陳歆野掙開身上的束縛,抱著副駕駛座,笑道“平安,來啊!”
“小野,你……”
下一秒,陳歆野清清嗓,原本輕柔溫婉的嗓音瞬間桑倉得像是老爺們兒。
“哥倆好啊!三星照,四喜財啊!五魁首,六六……”
光說不夠,陳歆野的手勢也十分專業。
一個揮拳,不偏不倚打到時穗眼睛。
戎徹一怔,剛要說停車,時穗已經一腳踩在刹車上,車子呲溜一下,猛停在了路上。
陳歆野沒係安全帶,還抱著副駕駛座,她隻覺天旋地轉,人往前倒去……
可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
戎徹抓住陳歆野的手腕,用力扯向自己,隨即緊緊扣入懷中。
陳歆野剛剛還感覺自己要起飛,這會兒又感覺額頭被什麼柔軟微涼的東西觸碰了下。
還挺舒服。
於是,她便纏住身邊的大抱枕,癟癟嘴,又開始小聲哼唧——
“六六順啊,七個巧,八仙壽啊,九連環,全來到。”
時穗“……”
戎徹“……”
“全來到呀,全、來、到!”
時穗“……”
戎徹“……”
終於,車子活著停在時穗家的地下車庫。
戎徹將陳歆野打橫抱起,時穗在前開路。
進了家門,時穗說“右手第二間是客房。戎隊,麻煩你了。我去弄醒酒茶。”
戎徹點頭,抱著人進屋。
大約是光線一會兒明亮,一會兒昏暗,陳歆野頗為煩躁,在戎徹懷裡又蹬腿又亂蹭,很不老實。
戎徹蹙眉。
眼看就要完成任務,把人放到床上,陳歆野突然來了個高抬腿,他一下失了平衡,抱著人一起跌到了床上。
清甜的玫瑰香不由分說闖入鼻腔。
戎徹身體一僵。
他撐著手臂要起來,這時,身下的人突然睜了開眼。
視線,猝不及防對接上。
女人杏眼圓潤,內裡含著柔柔的水光,像是光下的一枚水晶,純淨乖巧,不染一絲雜質。
戎徹喉嚨發緊,立刻起來。
“你去哪兒啊?”女人聲音軟糯,格外纏人,“彆丟下我。”
戎徹很想捏捏眉心,定了定。
“不走。”
“那你過來。”
“……”
“過來啊。”
戎徹無奈,輕歎一聲,過去。
剛在床邊站定,一隻白嫩嫩的手攥住了他的衣角。
“看你往哪兒跑。”
她甜甜一笑,又乖又嬌。
折騰到將近十一點,戎徹從時穗家離開。
沒有車,倒也輕鬆,他在馬路上漫無目的的散步。
手機又響起來。
“在哪兒?”郭天銘問,言簡意賅,“合作希望不大。”
酒局上的一些老滑頭大多要麵子。
本身戎徹不愛言談的性格就讓這些人看不順眼,還中途離席,更是讓這些人拿住話柄,端起架子來。
“無妨。”
說著,戎徹掏出煙盒,晃出一根煙。
戎徹和郭天銘是同學,同在麻省理工念書。
研究生時,兩人合夥創辦zf技術公司。
戎徹主內,主攻技術研發;郭天銘主外,公司的運營發展、市場開拓,他全權負責。
郭天銘沉聲道“嗯,我心裡有數了。隻是,你到底乾什麼去了?我給你打了很多電話,有難事?”
戎徹腦海裡忽然閃過之前那個畫麵。
他把人拉回來,因為強烈的慣性,她的額頭蹭過他的嘴唇……
緊接著,畫麵轉換。
又變成她在他身下,看著他。
戎徹掏出打火機點燃香煙,吸了口,吐出白煙。
繚繞朦朧的霧氣虛化他的神情,他淡聲道“小麻煩。”
陳歆野一覺睡到上午十點。
她頭痛欲裂,渾身酸乏,頓時悟出來一個真理喝酒它不爽,醒來想撞牆。
時穗聽到動靜,讓她趕緊起來喝些粥。
她磨蹭了會兒,不情不願下床。
本以為宿醉後的折磨就已經夠夠的,沒想,斷片兒後遺症更是摧殘她幼小的心靈。
“那個跟你多年前有一麵之緣的人,”時穗頓了頓,“就是戎徹吧。”
“咳咳!咳咳咳!”
陳歆野被粥嗆到,差點噴時穗一臉。
時穗嗬嗬,抽紙遞過去,說“你就是噴糞,今天我也認了。”
陳歆野低著頭,裝啞巴。
“我就說,你朋友除了我,還有誰?”時穗搖搖頭,“昨晚,可是叫我遇上了。戎徹跟你說你們有緣分,是不是?”
並不是。
“他留在你身邊做保鏢,就是蓄意接近你,想日久生情,是不是?”
更不是。
陳歆野雖然要臉麵,但也不能拿彆人的臉麵充自己的。
該解釋的,還是得解釋清楚了。
“事情不是你想的……”
“我知道。”時穗叫她打住,“今天我也把話放這兒了,他追你,我準了。”
“不是……啊?”
時穗站起來,圍著桌子踱步。
“之前,我是怕你被騙了。畢竟你一把年紀,感情經曆空白。可經過昨天,我認為,你和戎徹相處相處,也沒壞處。”
陳歆野捏著耳朵,問“為什麼?”
時穗攤手,自然回答“因為他在乎你唄。”
“!!!”
“你是不知道昨天你多煩人啊。”時穗扶額,“要不是咱倆這麼多年的交情,我早給你扔馬路上了。可戎徹呢?”
陳歆野摳緊椅子,試探“他怎麼?”
“一點怨言沒有!”時穗說,“不僅沒有,他連不耐煩的表情都沒有。而且……”
“什麼?”她忙問。
時穗覷她,她心虛,嘀咕“我這不是在乎你的意見嘛。”
“也是。”時穗坐回椅子上,“昨天,他應該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吧。手機一直響。但他為了照顧你,全部拒接。”
手,一點點鬆開。
陳歆野拿起勺子,舀了勺小米粥送進口中,回了聲“哦。”
中午,郝聰來接陳歆野。
一上了車,郝聰小嘴叭叭叭的沒停過。
“姐,我的祖宗啊!”他歎口大氣,“車庫的新聞剛消停,你這又夜宿彆處,還喝酒……天啊!這要是被記者拍到,非得炸鍋不可!”
說完這些,郝聰覺得說都說了,不怕。
“姐,我知道我今天是死罪難逃了。”他說,“可不管怎麼樣,我都承受得來!姐,你有什麼事就衝我,千萬不要再這樣了!”
陳歆野對著鏡子整理發型,合上鏡子的聲響,讓郝聰一激靈。
他已經準備承受血雨腥風。
“知道啦。”陳歆野笑了笑,美得耀眼,“知道你都是為我好,以後我會多注意的。”
一個急刹車!
郝聰僵硬地轉過頭,聲音顫抖“姐,你出什麼事了?”
“……”
“有什麼你就說我!像以前一樣!”
“……”
“你這樣和顏悅色,我好害怕啊!!!”
瞧著助理這副模樣,陳歆野也不禁想問問自己以前到底有多十惡不赦?
可誰叫她心情好呢,這些小事,不值得她費腦子。
公寓外,黑色牧馬人停在老位置。
“這不是戎隊的車嗎?”
正在看劇本的陳歆野眼前一亮,立馬抬頭。
不過,她先看到的並不是戎徹,而是糖糖。
陳歆野這也才想起來,昨天孩子邀請她今天出去玩,她當時心裡亂,還因為父母一起回來,就忘記了回。
“我以為你多忙呢。”糖糖插著手說,“看來明星很清閒啊。”
郝聰心道,那是隻有陳歆野。
因為背靠資本,陳歆野從來不用考慮流量,甚至是利益,隻管拍戲。
出道至今,陳歆野除了接過一些代言,從沒上過綜藝,也沒參加過任何邀約演出,活得像娛樂圈裡的一朵奇葩。
陳歆野看見戎徹,心跳加速。
因為時穗的話,她完全忘了之前的糾結。
有時,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
百轉千回的心思藏在心裡鬱結得快要喘不過氣,甚至無數次想就此放棄,但如果稍稍有了一絲希望,之前的種種又會煙消雲散。
陳歆野彆了下頭發,彎腰說“對不起,我忘回你消息了。你過來是……”
“你說呢?”糖糖眨眨眼。
收人錢財,替人辦事啊。
陳歆野臉熱,快速瞄了眼某人,又說“那是現在就去?”
糖糖點頭“今天天氣這麼好,不玩多可惜。”
“那、那我們……”
“等等。”郝聰插話,“你們要去玩?”
像是聽到天方夜譚,郝聰肝兒都顫悠了,“姐,你要出去玩!?”
這要是讓丁雯珊知道了……
“你彆告訴雯珊姐,不就行了?”陳歆野擠擠眼。
“……”
老天爺!出去玩,還要撒謊!
郝聰想吃速效。
這時,戎徹站出來。
“是朋友開的一家真人cs基地。”他說,“今天隻對我們幾個人開放,不會有其他人。”
郝聰撓頭,“可那也……”
陳歆野閃身站到戎徹身後,笑道“保證安全。”
戎徹側頭看她,沒想和她對上了視線。
她微微一笑,小聲問“戎隊會保護我的吧?”
昨夜的一些畫麵又湧入腦中。
戎徹驅散開,隻說了句“上車。”
黑色牧馬人停在郊外一家名叫“敢衝”的真人cs基地外。
糖糖率先跳下車,伸了個懶腰。
野外的地麵不太平坦,陳歆野沒來得及換鞋,穿的還是高跟鞋,下車時差點崴到,幸虧戎徹扶了她一把。
“謝謝。”
戎徹沒說話,去後備箱拿東西。
不遠處,一個身穿迷彩褲黑色t恤,戴著金絲眼鏡的男人朝他們走來。
“怎麼這麼晚才……”
看到陳歆野,郭天銘止住話頭。
他沒什麼時間看電影,但對《絕殺》係列還是很熟悉的。
最新一部的《絕殺3》,陳歆野飾演的“如歌”驚豔眾人,他也不例外,被戲裡這個出生高貴,驕縱勇敢的女孩吸引。
隻是沒想到,他能見到真人?
郭天銘愣神的工夫,又一個男人出來。
這個男人明顯不太講究,大褲衩大背心,還打著哈欠,滿臉睡態。
“你們好啊。”陳歆野揮揮手,親切打招呼,“打擾了。”
盛衝以為自己眼花了。
這不他的夢中女神麼,能來他這破地方?
“我這覺是睡不醒了。”盛衝說,“都怪徹哥來的太晚。”
郭天銘無語,上前一步,主動伸手。
“陳小姐,久聞芳名。”他說,“我是絕殺係列的影迷,也是戎徹的朋友。”
陳歆野正要回握,戎徹過來。
“都準備好了?”他問。
一打岔,郭天銘很自然收回手,說“就等你了。糖糖,今天和郭叔叔一隊吧?”
糖糖想了想,主要想的還是那二十塊錢。
俗話說得好,拿人手短。
“郭叔叔,我今天還是和她一組吧。”她努努嘴,“她第一次玩,我帶帶她。”
大家交談幾句,準備進去。
這一動,迷瞪了太久的盛衝終於蘇醒,驚叫一聲,張著嘴“陳陳陳陳歆野!!!”
陳歆野落落大方,回道“初次見麵,請多指教。”
盛衝抓著頭發,忍住沒扇自己耳光。
他居然見到他的女神!他做夢都夢見過的女神!
盛衝嗷嗷亂叫,引來基地裡的最後一個人,盛衝的妹妹——盛靜。
“喊什麼喊?叫人笑話!到底是……”
看見陳歆野的一瞬,盛靜著實也驚到了。
隻不過那種“驚”,不是她哥那種見偶像的“驚”,是一個女人對另一個女人的“驚”。
陳歆野比電視或者照片上,漂亮太多。
她站在戎徹身邊,身上的光彩絲毫不遜色,兩人相得益彰,像極了那些浪漫甜蜜的言情小說男女主。
有時候,女人和女人之間的照麵,一刹那,就可以暗潮洶湧。
陳歆野明顯也感覺到盛靜看她的目光,不是真心的友善,象征性打了聲招呼,便不再注意。
隨後,大家各自做準備工作。
陳歆野和糖糖進了女更衣間。
關上門,糖糖就做了個鬼臉,瞧那意思,像是在針對盛靜。
“你不喜歡她?”陳歆野問。
糖糖沒說話,她也沒再追問,她比較愁的是這衣服的布料會不會刺激皮膚?乾脆套在外麵好了。
“我就是討厭她!”糖糖忽然說,“大小姐,你可不能輸給她。”
陳歆野一頓,看來這個盛靜確實對戎徹有意思。
女人真是奇妙的生物啊。
想彆的事可能想不清楚,但對情感世界個個都是iq200,堪比福爾摩斯轉世。
“你為什麼不喜歡她?”陳歆野又問。
糖糖又不說話。
這孩子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裝大人越裝越像,這會兒居然還有點兒深沉。
陳歆野剛想說她不會輸給盛靜,就聽“她在背後笑話我沒爸爸媽媽。”
陳歆野心裡一揪。
過生日那天,她就看出來了問題。
可孩子都是單純又敏感的,作為大人除了觀察或是開導,不能亂說什麼。一旦傷了孩子的心,搞不好會不利於性格培養。
尤其父母之類的話題,怎麼能隨便說呢!
陳歆野一下子來了火氣。
她蹲下,拍拍糖糖肩膀,說“我給你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