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姐,聽說你受傷了?”探進來的腦袋說著關心的話,何姒卻隻能從他臉上讀到幸災樂禍的意思。
“下次敲完門要等主人同意了才能進來。”
何姒破天荒地懟了一句,但對範宇顯然沒有任何作用。
“我這不是還沒完全進來麼,”他指了指自己還在門框外的腳,又把脖子縮回去,拉長語調問道,“請問我可以進來了嗎?”
何姒覺出了自取其辱的味道,秦鑒倒是習慣了範宇的厚臉皮,他瞧了眼何姒吃癟的樣子,嘴角有笑意一閃而過,立刻又雲淡風輕地對著門外說道:“不行。”
“秦叔,彆鬨了,”範宇一臉無奈地推開門走進屋,又朝何姒吐槽道,“懂了吧,這就是我不等他同意的原因,影響工作效率。”
“說起工作,”秦鑒正色道,“這次的文物要往蠶的方向查了。”
“有線索了?”範宇眉頭上挑,語氣裡帶出好奇。
秦鑒不答,隻是看向何姒的方向。
“沒想到何小姐這次犧牲自己是為了換取這麼大的情報,敬佩敬佩,”範宇邊說邊上下打量起何姒,“是你遇到的那個東西告訴你的?”
何姒也懶得理他,可範宇一點都不怕演獨角戲,他又歪著頭看了一會,疑惑地問道:“聽說你是獨自應對的,好像也沒受什麼傷啊。啊,我知道了,何小姐一定還藏著什麼本事沒讓我知道。”
“我剛剛喝了白。”
“白酒?什麼意思?”這下,範宇是真的疑惑了,兩條粗獷的眉毛擰成一條曲線,“受傷了還能喝酒?”
“白,山海經裡的神樹。”何姒現學現賣,沒想到連麵前的行家裡手範宇也沒聽過這個東西,她想要維持低調的臉上藏不住得意。
“白白白白!”像是這兩個字燙嘴般,範宇結巴了很久才重複出來,他看了看秦鑒,又看了看何姒,終究沒法把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咽下去,“有句話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這種情況一般都不要講……”
何姒還沒能說完,範宇就把話頭搶了過來:“得講,秦叔,如果有一天我也受了重傷,你會不會……”
“不會。”這次,輪到秦鑒直截了當地打斷了他。
“秦叔,你有問題啊。”
範宇做出痛心疾首的模樣,何姒忍不住又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唇齒間仿佛還沾染著剛剛那股帶著草木清香的甜蜜氣息。她知道自己剛剛大概是吃了很珍貴的東西,但到底有多珍貴心裡卻沒底,於是輕聲問道:“怎麼了,白汁很難取到嗎?”
“倒不是難不難的問題。”
“那是什麼問題?”
“這種樹已經絕種了。”
“啊?”何姒想過或許白樹生長的地方很難到達,煉製的條件非常苛刻,又或許有洪水猛獸在旁守護,但萬萬沒想到是這個結果,此刻隻覺得自己手中的空碗有千斤重。
範宇顯然也注意到了那隻碗,他探過頭來,看著碗底剩餘的一點殷紅,躍躍欲試:“要不給我嘗嘗?”
何姒本能地把手縮回去的同時,秦鑒的聲音也適時響起:“我剛剛說的文物查得怎麼樣了。”
“早安排下去了,我看看,”範宇說著掏出手機,“你彆說,還挺多的,我直接讓劉姐和你們說吧。”
何姒沒想到範宇插科打諢的間隙仍然照常完成了任務,一時間對他的印象有所改觀,這人雖然看起來哪哪都不靠譜,但工作上該有的乾練還是一點不缺。
正想著,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千嬌百媚的聲音,饒是何姒都覺得骨頭酥了半邊,可秦鑒和範宇卻全無異樣,相反,秦鑒的眉頭還隨著話語的開展逐漸皺了起來。
“你在說什麼?”
“不是老範讓我在數據庫裡找的嗎,能匹配上這係列案件的蟬的信息,”電話那頭的人似乎也皺起了眉頭,柔弱無骨的聲音中帶上了埋怨,“在史前時期的良渚文化與紅山文化中就有疑似玉蟬的物品作為陪葬品了,到了漢代這些玉蟬則開始被亡者含在嘴裡。我覺得這次案件的主角應該就是這類玉蟬。兩漢時期流行形神可分的觀念,他們期待時人過世,**埋於地下,神魂卻可遊於太虛。就像蟬一般,從土下飛身樹端,脫殼生翅,仿佛在輪回中獲得永生。”
“蟬蛻蛇解,遊於太清,輕舉獨往,忽然入冥,”範宇說著,讚同地點了點頭,“確實很符合這次案件的特征,褪去**,留下骨骼,就像蟬脫殼一般。秦叔,你覺得呢?”
“確實很符合,隻是,我說的是蠶,不是蟬。”
剛剛還你一言我一語的臥室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三秒後,電話那頭的涓涓細流變成了狂亂的海嘯。
“範宇你這個王八蛋!”
“哎喲我的媽……那你快去查查蠶,平舌音那個。”範宇一邊說著,一邊手忙腳亂地掛斷了電話,何姒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
“不過蟬和蠶在生物特性上還挺像的,一個脫殼,一個破繭,會不會是同樣的思路。”
“何小姐腦子真快,我也同意,秦叔,這回你覺得呢?”
“不像,蟬在輪回中的宗教意義更強,蠶卻更多是代表絲織業,有男耕女織之意,”秦鑒搖了搖頭,不過沒把話說死:“再查查吧,你的聽力最好也去查查。”
“哎,年紀大了嘛,也怪局裡這兩年青黃不接,我都一個人出好幾年外勤了,”範宇歎了口氣,不過他每次吃癟都能迅速圓回來,這次又把目標轉向何姒,“何小姐,我看你天賦異稟,有沒有興趣考公啊。”
“我還欠了點火候,不過你可以求求秦叔,讓他說句話,先給你安排個搭檔。”
“好啊,就要何小姐這種人狠話不多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