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對吻擠壓再如何完美,支架都有自己的體積。
被壓癟、貼壁的支架本身就相當於是一段狹窄,再加上支架自身的特性,在血管裡肯定會導致血流動力學的改變。
也就是說這一段位置特彆容易出現在堵塞、支架內血栓、邊支血管再狹窄等發生率較高。
藥物洗脫支架顧名思義,是支架內膜上帶著可以緩緩釋放的藥物,張友是這麼理解的。
在藥物的直接作用下,可以延緩支架內血栓、邊支血管再狹窄的發生機會,再不濟也會多多少少拖延幾個月的時間。
技術追求到了一定程度,想要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是極難的。
想來宮本博士在crh技術上已經登峰造極,但卻無法避免這些並發症的出現,隻能尋求另外一種改變——材料學的支持。
厲害啊!
張友漸漸看懂了手術,也明白為什麼身邊的苗主任以及循環內科醫生們都那麼狂熱和緊張。
他的腦海裡漸漸出現了四個字——登峰造極。
一種術式已經沒什麼可以變化的,臨床手術的術後效果卻並不是很理想,無數醫生前赴後繼的研究、改進。
一個方向不行就換另一個,在某種程度上來講宮本博士和黃老並沒有區彆。
黃老是直接改進術式,而宮本博士是尋求材料學的改變,但不管能不能成功,目的都隻有一個——讓手術的效果更加理想,讓患者術後生存時間延長。
這次年會的公開示範手術,讓大家學習crh技術隻是一方麵,更主要的是展示藥物洗脫支架。
張友想了很多,他的目光投射到最前排的宮本博士身上,見宮本博士小聲和助手評論著術者的手術。
薛主任做的手術並沒有吸引宮本博士的注意,他很輕鬆的和助手小聲閒聊著,張友真想湊過去聽宮本博士在說什麼,他越來越好奇。
不過閃念之間張友一怔。
crh從出現到現在冠以經典二字,術式已經千錘百煉,堪稱完美。
有些解決不了的問題也不是術者的事兒,屬於手術術式先天的缺點,隻能用材料學的技術加以彌補。
這種經過千錘百煉的技術想要改變其中某一個要點都是極難的,就像是圍棋裡的定式一樣。
定式的每一步都經過成千上萬次的演練,表明這是最合理的一步,是最優解。
黃老想要改變定式?!
反正張友覺得自己不會有這種想法,黃老……可能是老糊塗了,癡心妄想而已。
至於912這幾天成功的手術,張友也覺得是以訛傳訛。
想要改變手術術式,就像是圍棋國手要改變定式,那根本不可能!
除非像是大雪崩這類定式。
可經典的crh技術看著過程並不難理解,難點在於操作以及最後主乾血管裡的支架存留。
想改變?
不可能的。
張友忽然歎了口氣。
“張主任,怎麼了?”苗主任看著屏幕上的手術,心不在焉的問了一句。
“黃老和周從文接下來做手術示範,我覺得沒有必要。薛主任的手術……我覺得沒什麼可以改動的,要非說有的話就是一些手法、細節。”張友實話實說。
“……”苗主任一怔,嘴唇動了動,但什麼都沒說,也保持沉默。
是啊。
經典的crh技術已經近似於完美,黃老他老人家到底準備怎麼改變這個見鬼的術式呢?
這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
苗主任也曾經把自己代入進去,可是最後還是覺得宮本博士的做法才是對的。
技術到了極點,那麼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必然是“盤外招”,修改支架,從材料學入手減少術後並發症才是正途。
估計這次年會後,藥物洗脫支架就該真正進入臨床試驗,儘早出現在臨床第一線。
唉,黃老真的是老了,一個完美的、無懈可擊的手術術式他還想著改進。光是想一想也無所謂,可直接拿到這麼多人麵前來做示範手術就不好了,何必要來丟人呢。
一想起這個,苗主任有些沮喪。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黃老都算是苗主任老師的老師,甚至叫一聲師爺都不過分。
眼睜睜看著黃老丟人現眼,這就是心外科丟人顯眼……苗主任已經有了要離開的想法。
“要不一會看兩眼,咱們走吧。”張友也有一般無二的念頭,他小聲建議道。
苗主任點了點頭,隨後深深的歎了口氣。
1小時22分鐘後,對吻擠壓結束。
術者的水平果然極高,對吻擠壓後的支架平滑的貼在血管內膜上,在造影上看隻有一點點的凸起,想來應該對患者預後不會造成過多的影響。
最起碼也能挺23年!張友有自己的判斷。
要是再配合藥物洗脫支架,患者術後至少能保證35年不犯病。
從無法醫治到5年生存期,張友覺得自己有些迷茫。
經典的crh術式果然不愧經典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