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濃墨般緩緩降臨。
天邊最後一抹餘暉被烏雲吞噬,大地仿佛被一層淡淡的憂鬱籠罩。
風,帶著絲絲涼意,吹過樹梢,發出低沉的嗚咽,宛如訴說著無聲的哀愁。
臨近歙縣的一處河道。
河畔上火把漸次亮起,卻難以驅散這彌漫的壓抑,血腥味濃鬱,屍體殘肢隱約可見,在這裡明顯經過了一場激烈的戰鬥。
傷亡了不下上百人。
這時有護衛在收拾殘局,將屍體就地掩埋。
還有人替傷者包紮。
在一個臨時搭起的帳篷。
帳篷外麵裡三圈外三圈的守著護衛,將帳篷嚴密地保護起來。
而帳篷內燈光通明,尤其是床上照得很清晰。
秦馳肩膀上插著一支箭。
去了半截箭身,還有箭頭尚未拔出。
秦馳正昏迷未醒,是景大夫給他用了迷藥。
景大夫和藥童正在準備拔箭的事宜。
帳篷裡除了景大夫和他的藥童,和受傷的秦馳外,還有一個錦衣華服的男子。
年歲三十的模樣,身上有著與生俱來的矜貴氣質。
他麵如冠玉,卻帶著一絲病態的蒼白,還有那瘦削的身形,好似風中搖曳的翠竹,優雅而脆弱。而一雙眼眸深邃而憂鬱,又仿佛蘊藏著萬千的故事。
儘管長年病弱,他站立的身姿依舊挺拔,猶如雪中青鬆,堅韌而不屈。
人是在帳篷,卻隻字不發。
他僅是麵容平靜地看著景大夫給秦馳療傷。
直到景大夫將箭拔了出來,將傷口包紮好了,那男子這才晃了晃身子,狀似這才意識到疲倦。
是身後突然出現了一名文人打扮的中年雅士。
有他扶住了,這才沒有摔下。
“世子!”
那文人扶住他,出聲安慰道:“公子不會有事,世子還需保重身體。”
“你說,我是不是不該來此?”
被稱為世子的男子猛地咳嗽了起來。
旁邊那文人連忙安撫,“這次幸好公子帶的人多,我等才能安然脫險,雖說公子替您擋了一箭,卑職相信他不會怪您。”
按世子這殘破的身子骨。
再中這麼一箭,怕是再難起來了。
這病弱又矜貴的男子,正是睿親王的世子赫連溥,也是秦馳唯一存活於世的嫡親舅舅。
此次赫連溥稱要來道教聖地齊雲山聽道。
在京師溥世子信奉道教不是秘密。
甚至故意散布傳言,說他想在黃山找座道觀了此殘生。
一路上沒有興師動眾。
走走停停的,還算安穩。
沒有想到剛到徽州地界,卻遭遇到埋伏,傷亡慘重,若不是秦馳帶人趕來及時,今日赫連溥會葬身於此。
不僅是他了。
倘若秦馳醒來也會慶幸。
如果不是那所謂的十月初九,像是魔咒一樣在他腦海裡揮之不去,秦馳喬裝過來接人的時候,不會鬼使神差將所有的暗衛和人手都帶上,連同景大夫都帶了。
正因為秦馳這點謹慎。
讓他這輩子成功避開了死劫。
前世秦馳同樣收到消息,那時他人在縣城,為了掩人耳目,他不可能帶很多人去見赫連溥,更不可能帶上景大夫。
去的時候也略晚了。
赫連溥帶來的人已被殺害了,包括隨行的大夫。
一對舅甥都死在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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