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抄書人!
興文皇帝退位一事,從明麵看,是他已然重傷難振,無力回天,而太子監國攝政,曆練兩年,該到繼承皇位的時候。
暗地裡,卻有另一種說法流傳。
是興文皇帝隱忍兩年,終於除去淵王這個威脅,才敢放心將皇位交給太子。
至於淵王分明安然離京,是怎麼一個除去威脅法,也無人說得清。
還有極少一些人認為。
興文皇帝已經製不住淵王,傳位不過是在認輸。
也不知究竟哪種說法算數。
各種傳言甚囂塵上之時,朝中上下也是一番忙碌。
新皇登基,自然禮節繁瑣。
這一日又到十五。
臨近中午,張幼魚準時晃進無厭觀來。
她早已不是那副花團姑娘的打扮,這會兒著一身裁剪適中的青襖白裙,麵上略施幾分淡妝,撲出兩團淺淺的腮紅。
看著素雅恬靜,不是書香門第的小姐,便是大戶人家的閨秀。
院中,胡小桑姐妹正帶著兩個屁孩玩耍。
以及一個將一身法力都交給青喬神木深藏的青帝衛,蒙頭修剪著花圃。
“張小姐來了。”
胡小桑熟絡地招呼,奉上茶水果點“觀主到南宮星君廟去了,似乎是新皇登基之事,奉部有些公務下來。”
張幼魚聽得秀美微皺,暗惱道“這姓方的,我都抽出時間來無厭觀,你竟去處置什麼公務?這新皇登基,我難道不用忙活?”
堂堂天師,也是一番小女子作態。
正氣惱著,胡小桑又拿出幾盒胭脂水粉,跟幾塊胡繡行新上樣的布料,才讓她把負心漢拋之腦後。
兩人試一番妝,那邊吳翰頑皮,把泥巴塞進方垣嘴裡,一個咯吱直笑,一個哇哇大哭。
胡瞻淇趕緊去哄方垣,吳翰便又跟擺在院中的書架上爬去。
最近無厭觀香火供奉富裕,錢也沒地方花,便被方休拿來擴建書樓。幾張書架搬到院中,擺得滿滿當當,皆是方休抄過的書籍。
眼看胡瞻淇管不住兩個娃,胡小桑隻能去幫手。
張幼魚揀出一盒脂粉跟一塊布料收好,跟著逗一逗兩個屁孩,閒著無事,便隨手抽一本舊書,坐院中翻看起來。
書名為《顧曲閒話》,是顧曲散人所輯的短篇話本合集。
“整天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說是抄書作修行,抄這些話本也能算修行?”
張幼魚心中生著氣,不由埋汰一句“我看就是個騙子,給自己騙個虛名。”
邊上胡小桑聽得噗哧一笑,指著那一排書架,打趣道“張小姐你看,觀主抄的這麼多書,可見是個願意花功夫騙人的。張小姐要小心一點,彆被觀主騙著了。”
張幼魚臉色一紅,咳嗽一聲道“要是個騙子,定然隻是裝裝樣子,這些書興許便是買來的。”
她翻開書,第一個故事名為“師我問山求道,賢妻斷織勸學”。
“師我?”
張幼魚看得一愣。
故事說的是,有一個叫師我的人,娶了一位賢妻。
師我去山中尋仙求道,修行一年,忽而回到家中。
妻子問他為何回來,師我說並無什麼緣故,隻是離家一載,思念家中而已。
妻子拿著剪刀到織機旁,說這絹絲出自蠶繭,一絲絲織成寸,一寸寸織成尺,一尺尺才織成丈匹之布,若此時一剪刀下去,便會前功儘棄,連一絲布都得不到。
你去山中求道,也如織布一般,應當每日修行不綴,才能有所成就。
若是半途而廢,跟我此時剪斷織絲有何區彆?
師我聽得大受感動,便辭彆妻子,又去山中修行。
一去就是二十年。
忽有一天,年老的妻子正在家中織布,一個年輕道士來訪,直呼妻子姓名。
妻子便問“道長認得我?”
那年輕道士說“讓娘子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