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門念經人!
“閭子進,你可知道‘虛心竹有低頭葉,傲骨梅無仰麵花’是甚麼意思嗎?”
“觀主,我錯了,下次再也不胡亂出風頭顯擺,回道觀後我把您今天教的這些聖賢道理,寫一百遍,?求求您彆再掉書袋,我聽得腦袋暈。”
兩人一驢行走在往郡城去的官道上,驢子耷拉著長耳朵,無精打采趕路。
它不怕老瘸子罵“驢日的”,它可以豪邁地用大嗓門對著罵,反正老瘸子聽不懂,現在就怵觀主與它講大道理。
觀主的道理一筐子一筐子,?粗的細的,?它不聽還不行。
秋風送爽秋意高,層林儘染香葉紅。
張聞風腳下施展出“九宮飛星步”,他花費偌長時間,白紙不知用掉多少,推算出一套行之有效的九宮步,練出了一點行雲流水的自然氣象,練功和趕路兩不耽誤。
他不趕時間,悠閒行走的莫夜更不在乎時間。
“換一個人我不會浪費口水,反複說這些規矩道理,是希望你記住,你隻要在人類地盤一天,要守的規矩永遠比製定規矩的人類更多。
我把你當同道看待,但是其他人類修士未必如此,即使你的實力在今後站上了頂峰,可以踐踏打破某些規矩,?還是要謹守更大的規矩,?因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所有的率性、無為,其實是在一定框架中的自由。”
張聞風這次把話說得比較直,也比較重。
不管是人還是妖,往往都會因為實力的急劇膨脹,導致信心盲目高漲。
他必須規勸驢子要修心,古往今來“天狂有雨,人狂有禍”的例子比比皆是,想要走得高遠,得低頭負重。
見驢子聽得眼中露出思索神色,而不是敷衍焦躁。
他用“皓首猶貪學,謙虛德益豐。潛神無朕際,悟物不言中”作為結尾,與驢子共勉,此後不再多言,一步一步感受體會著“九宮步”在直線行走中的玄奧及細微變化。
他也不願用人類規矩束縛驢子,奈何這是人類地盤。
人在屋簷下,還不得不低頭呢,希望驢子懂得起。
驢子的悟性非同一般,它落在後麵嘚嘚奔跑,漸漸地從神采飛揚恢複了以前的木頭木腦,觀主不會害它,雖然它讀的書不多,?卻懂得用“心”來觀察善惡。
它信觀主的“道理”,雖然有時候觀主像個碎嘴婆娘煩得很。
但是觀主似乎從來沒有錯過。
莫夜一言不發,閒庭勝步往前行走。
她天生的高高在上,天生神靈,對於人世間小人物生存的小道理,還是第一次俯身傾聽並思索,嘴角浮現一絲淺笑。
她現在算是遊走兩界規矩之外,不觸碰,也不遵守。
不為彆的,是不想引起上界的注意。
她覺得這樣很好,聽了張觀主的絮絮叨叨小道理,對她有一種新奇的些許觸動。
大道殊途,很多道理都是相通的,就看怎樣去理解。
張聞風沉默著走了兩百多裡,全神貫注走得後背微微有汗,離郡城隻有幾十裡了,他速度稍緩,看一眼身邊神色淡然的簪花女子,他突然察覺方白蘭這具遺蛻,相貌上與以前有了極大不同。
方白蘭是圓潤麵孔,而簪花女子使用久了,慢慢地下巴顯得尖細。
相由心生,或許莫夜自己都沒有感覺,她在潛移默化中改變了遺蛻的相貌。
這是莫夜的本相嗎?
“有事。”
“哦哦,想起來有件事情請教你。”
張聞風忙移開目光,緊盯著莫夜的臉孔細看,就像是盯著她的赤足打量一樣,是一件非常危險的冒死舉動,不能把高手的溫和不發作當做理所當然。
“前些天,我用土地公饋贈的木晶石修煉,修為大有長進,隻是氣海中元炁樹不知怎的,出現了一線淡金顏色,這其中有甚麼說道嗎?”
他翻遍了道觀以前典籍,和從縣城抄錄來、雲秋禾送的、清水觀贈送的書冊,沒有找到一點點蛛絲馬跡的線索。
事關修煉根本,他必須要找到一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