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北蕭也暫且姑息自己這個弟弟的無禮。
東齊王麵上暴躁,內裡卻是忠義肝膽,誰人都煽不動。
“你當我夫人是什麼?出去賣的嗎?我他媽的受夠了,這輔王我不當了,誰他媽愛來當誰當吧!天天這麼多的破事兒就算了,還要聽你在這裡胡說八道!”
淩北野青筋暴跳,他甚至都不想再聽一遍,方才淩北蕭說了什麼。
淩北蕭看見淩北野這副義憤填膺的樣兒,想起來自己比他大七歲,小時候便常常欺負他,也總惹得他破口大罵。
淩北蕭溫潤如玉的笑著,一字一頓:“我說她完成了任務才能活。實際上,她最該死了,你最明白為什麼……”
“什麼意思?”淩北野穿了一身厚重的鎧甲,這房內實在是太暖和了,他本來也是血熱的身體,早出了許多汗。
那些個汗流到了眼睛裡麵去,淩北野硬是睜著眼睛,沒打算擦。
淩北蕭看著這個弟弟,笑得很溫柔。
子夜,晚夜極度深沉,夜幕無邊無際,天上沒有半點星光,沒有月亮,什麼都沒有,空空蕩蕩,壓在頭頂,讓人喘不過氣來。
巡邏的,守夜的宮人,看見東齊王出了殿門,一路走一路扶著宮牆,雙腿都在打顫,而後一頭撞在了紅漆牆上。
他們想要去攙扶,可東齊王口中念著滾開,沒人敢輕舉妄動,上前一步。
東齊王額角,鮮血成股留下,滾燙濃烈,黏在牆上,不救之後便會乾涸,和這麵牆體徹徹底底融為一體。
宮人讓們望著看見這反常一幕,倒是也沒多少感覺,他們的心早在深宮內院裡麻木了。東齊王離開了,宮裡有傳聞,說他瘋掉了,實際上,也的的確確是瘋掉了。
過了兩個月。
起碼兩個月,茗瀾每天都在日複一日的百無聊賴中煎熬著,焦灼著。
他們說,被判了死刑的人,家人每十天天,便可來探看一次。不會像之前那般,皇帝下了命令,不允許家人探看。
茗瀾一開始滿心歡喜,卻越來越沉重,淩北野從來沒有來看過自己,自己也見不到容君。
她好像癡呆了,傻了一般。
林大海倒是會來,可每次都是遊說自己與他一起逃跑,茗瀾不想走,她割舍不下的人。
陸晏也會來,他用那種幾乎癡迷的眼神望著自己,好似看到了宏大的前途與妖族振興的未來一般。
他甚至有一次,掏出了那十八麵鳳冠,給茗瀾戴在頭上,呆呆的看了好久。
茗瀾有些疑惑,陸晏是從哪裡得到這十八麵鳳冠的,不是在朗追雲那裡?可是陸晏不惜得講,茗瀾便也就不再追問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她比任何時候都要憂愁。
茗瀾交代了林大海,她若被行刑那天,懲罰避無可避,一定要林大海呆在淩容君旁邊。
因為她逃走的方式隻有一種,那便是變換出蛇相來,禍亂東臨。
茗瀾每天守在牢籠中,幾乎是度日如年,她在等那個人,等到自己的心臟,一次一次的刺痛,靈魂,被一寸一寸的抽乾,連帶著皮相也消瘦下去。
她每次聽到走廊那處,有人的腳步聲,就會不停的張望。她還在等。
她這兩月,一直在修煉自己的妖術,為的就是變得更加強大,以備不時之需。
王爺不來見自己,說不定是太忙了,說不定是為了避嫌。
茗瀾這樣想著,便好受許多,也堅定了許多。
冬天來了,每一日,籠子裡都更加潮濕寒冷,她作為一條蛇,極度需要冬眠,每一天她都極其困倦,她有一日,聽見鐵鎖響,有門被打開的聲音,什麼人走近了她。
茗瀾昏昏沉沉的,注意不到其他東西了,她一隻想要冬眠的蛇,已經忍到了極限。
“茗瀾。”
她聽見,極度冰涼的一句話。
茗瀾驚醒夢中,兀自睜開眼睛,這裡不是世外桃源,依舊是一寸牢籠間,她哪裡都出不去。
她往旁邊一偏頭,隻看見高高大大的身影,便知道是自己朝朝暮暮思念著的人。
片刻都等不了,她急急忙忙躍到他身上去,一把把人抱住。
茗瀾聞到那人身上淩冽的氣息。今天外麵飄著鵝毛大雪,淩北野穿了白色的大氅,墨發披散到腰腹的位置,茗瀾把頭埋到淩北野胸前,隻覺得無比安心。
她抓著淩北野垂下的手臂,手掌依舊寬大溫軟,上麵那些個細細的繭蹭得她的手有些癢癢,但是茗瀾一點都不在乎。
淩北野沒有回應她,茗瀾沒注意到一絲一毫的異常,她隻滿心心歡喜,滿心的雀躍,這度日如年的幾月,似乎都值當了。
而後,她還沒有反應過來,被淩北野給一把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