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葉庵並不太遠，但李氏與張斕一行到的時候，也已近傍晚了。雖提早了一天，不過靈葉庵早就準備她們要來，並沒太過倉促。
棲夢法師已過六旬，在張斕眼中，倒也慈眉善目。但見了一麵之後，就由庵中其他法師安頓張氏母女，直到齋飯後，才由小尼請二人到禪房喝茶。
禪房中並不隻有棲夢一人。見李氏進房，原本坐著一名身著捕頭服飾的中年男子起身，向她行禮道“在下應天府捕頭楊鳳山，見過英國公夫人、小姐。”
李氏一愣皺起眉頭，冷冷問“此處是庵堂，怎麼男子也能進了？”
楊鳳山微笑道“楊某辦案，還請夫人、小姐見諒。”
辦案？難道是為了演秋？張斕看了楊鳳山一眼，什麼都沒說跟著李氏在房內坐下。
棲夢無奈道“楊捕頭說是辦案，卻到此時都沒說辦什麼案。”
楊鳳山點頭，看了眼滿臉不耐煩的李氏，終於向棲夢問起案情“法師，順天府暮雪庵主持演秋法師，可是在此失蹤？”
“阿彌陀佛，楊捕頭是為了演秋的事？”棲夢雙手合十反問。
楊鳳山笑了笑，繼續問“她已失蹤幾天，可是法師報的官？”頓了頓，又補了一問“或者，不是法師報的官？”
這話由楊鳳山說來，像極了有圈套。棲夢低頭看著地，一時想不好要怎麼回答。
楊鳳山不急，坐下喝了口茶。
張斕靜靜坐著，不發一言。之前走的匆忙，來不及先去官府。看這情況，應該是阿召的手筆。先發製人，不讓棲夢有時間私下與李氏達成協議。這招自己也想過，隻是沒時間。
李氏看著棲夢，沒想明白為什麼她隻顧自己低頭念佛，雖有些不高興，但也沒說什麼。
楊鳳山又等了會，輕笑一聲，“五、六天前，演秋從靈葉庵失蹤。如果她不是自己離開，那就……”說著，抬頭看向棲夢，眼神像是在看殺人疑犯。
“是。”棲夢終於微微笑道“是靈葉庵報的官。但貧尼不確定，她是否是從我們靈葉庵失蹤。”
看這樣子，棲夢法師肯定沒報官，她應下是不想落入楊鳳山的話術圈套。不知阿召與這位捕頭是什麼關係，他會這麼幫忙。張斕低頭不做聲，靜靜看戲。
“可是……”楊鳳山說了兩個字故意停了停，看了看棲夢，對李氏道“夫人，為了弄清情況，我讓兄弟們進來，夫人不怪吧？”
“你們在搞什麼？！”李氏生氣了。
楊鳳山微笑解釋道“夫人，之前靈葉庵報官，說是庵中掛單的比丘尼演秋失蹤。而且，還說此人失蹤與夫人有關。”
“胡說！她失蹤怎麼與我有關了？！”李氏怒道。
“這點，在下也是不信，但還是要當麵問過夫人才好。”楊鳳山又頓了頓，微笑問“夫人最後見到演秋是何時？”
“你是在審問我？！”李氏一臉寒霜。
“不，在下不過是想知道此事與張府無關。不然，真到了公堂再問，就太……”楊鳳山邊說邊不好意思的微笑搖頭。
李氏盯著楊鳳山一字一頓道“昨天是棲夢法師寫信通知我，才知道演秋失蹤。至於演秋，她回靈葉庵之後，就沒再見過她。”
聽她這麼說，棲夢微微皺了皺眉。
楊鳳山點頭，繼續問“夫人見到演秋，是多少天前？”
“不記得了。”李氏沒好氣的說“七、八天吧，她回靈葉庵後沒多久，外子就回府了。”
“噢……”楊鳳山若有所思。
門外有人敲門，棲夢垂著眼顧自念經。楊鳳山說了聲“進來。”
一名精乾男子推門而入。張斕抬頭看了眼。老乙！隨即，立即低下頭。
老乙不看房中任何人，直接向楊鳳山行禮道“捕頭，屬下等已問過庵中各人。演秋進了靈葉庵就沒見出去。兄弟們去她房裡看過，一應物品都在房內沒拿。”
楊鳳山點頭，看著棲夢，語調嚴厲起來，“法師，這種情況，如果不是意外，那靈葉庵裡諸位就難逃嫌疑了。”
棲夢一驚，忙道“是我們報的官，如果有嫌疑，我們還會報官？”
李氏皺起眉頭看著棲夢。一邊報官一邊叫來自己，這是何意？
楊鳳山對李氏與張斕道“夫人要不先行回房？”
李氏不高興的看著棲夢，冷冷道“演秋下落不明，棲夢法師也要給我一個說法。”
棲夢看看楊鳳山，想先打發李氏回去，怕她說出什麼來，於是，小聲對李氏道“夫人，此事貧尼也不知太多。不如，聽楊捕頭的，先回房可好？”
“你不是說有東西給我嗎？”李氏怒氣上升，半喝“是你叫我來的！”
棲夢看著李氏，轉而微笑著說“因為夫人與演秋交情甚厚，所以想把她留在房中的東西交給夫人。”
不，演秋讓棲夢給的肯定不是她房裡的行李。於是，張斕輕輕說“不對呀。演秋法師下落不明，棲夢法師卻一邊報官一邊又請我們來？可是，現在演秋法師留下的東西是尋她下落的主要證據。這些東西不是應該給捕頭嗎？給我們，母親也不能收啊。”
棲夢心中一慌，搖頭苦笑道“貧尼年歲大了，倒沒張大小姐想的明白。隻想著要找人幫忙，倒是忘了這一層。”
“是嗎？”楊鳳山看著棲夢，微笑道“賊喊捉賊，我們見得多了。”回頭對老乙道“去將演秋房裡東西全部收起，拿回去慢慢查。”
“是。”老乙行禮告退，全程沒看張斕一眼。
接著，楊鳳山又對李氏、張斕行禮道“天色已晚，二位先回房吧。棲夢法師及靈葉庵眾尼，明日都要隨在下回城。現在，在下還有更多的話要問棲夢法師。”
棲夢早看出來楊鳳山已將她當成疑犯，於是，隻能苦笑著說“我這裡常有京中各位夫人來上香。明、後日都有安排了。”說的含蓄，希望這個捕頭能聽懂。
“人命關天的大事，在下相信，京中各位夫人都是明理之人。”楊鳳山寸步不讓，起身向李氏與張斕抱了抱拳，“夫人、小姐。”
張斕看著李氏。李氏麵無表情的起身，大步出門。
這下好，按母親的性子，要不是今天城門已關，肯定立即就走了。若是明天一早走，也不知有沒機會見阿召。張斕跟在李氏身後，心中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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