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忙回宮的朱孟炤,完全沒了心思。
之前,讓老沈、老甲跟上張斕時,就問了護衛們在應天府衙有沒有關係,原本指望的是南英,誰知南英猶如老僧入定。居然還是老乙與應天府的捕頭楊鳳山是同鄉,也不知他的同鄉能幫到什麼程度。
離宮之時,天色剛晚,朱孟炤先暗示後明示,想讓南英護送他出京去靈葉庵。而南英要麼裝傻、要麼就一句話‘殿下早些休息,明日仍要起早。’有了他這句話,留下的護衛都統一了態度,朱孟炤不去睡覺都不成了。
輾轉反側一晚,朱孟炤總覺得自己剛閉上眼,就被離塵匆匆忙忙從床上拉起來。已過了醜時兩刻,離塵滿臉焦伺候朱孟炤洗漱、更衣、束發。做完這些,還不忘一把扯過鬥篷將他裹好,送上了門口的小轎。
此時的朱孟炤,仍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自從定下清掃奉先殿之日起,朱孟烷就安排了轎子每天接他進宮,而轎夫全部出自楚王三衛。不過,朱孟烷的這個安排,多少有防他搞出什麼幺蛾子的意思。
寅時將近,這一刻的街道上,沒了之前百官上朝的繁忙,又變回了淩晨的漆黑、寂靜。今日出門有些晚了,老丙、老丁、老戊護衛著這頂小轎,迅速穿過大街,向皇城小跑而去。
轎內,朱孟炤正支著腦袋、打瞌睡。突然,懵裡懵懂的被人一把從轎中拉了出來,還沒搞清狀況,就被拖著向前跑。‘轟’身後一聲悶響,猛的回頭,那頂小轎居然全部散架!
遇襲!朱孟炤一陣冷汗,瞬間睡意全消。
轉眼間,從四麵八方湧出十多名黑衣蒙麵人,手上沒武器,但每人的拳、掌對準的都是朱孟炤,空氣中陣陣氣浪。而護衛們的動作也不慢,早已抽出長刀,將朱孟炤圍在中間。
老丙神色凝重。在他眼裡,這十多名一言不發的蒙麵人配合默契,更是目標明確,完全不像烏合之眾。僅幾個回合,一名充當轎夫的護衛,被打中當場吐血倒地。老丙狠狠一刀揮向麵前合攻而至的幾名蒙麵人,趁幾人退避的機會,迅速放出一顆炫光彈。
求援!
蒙麵人明白,這照亮半空的光亮意味著時間不多了。一聲短嘯,蒙麵人改變陣形,攻擊更加猛烈。
四人壓力巨增,此時若是死守,根本等不到援兵,必須以攻為守!老丙、老丁互看一眼,默契的各自踏上一步,長刀猛揮,試圖竭力衝開一處缺口。而老戊和另一位轎夫護衛像是明白了他二人的用意,護著朱孟炤向皇城方向突圍。
這裡離皇城不遠,隻要跑到附近,就會有禁軍。但蒙麵人也知道這一點,完全堵住那個方向,讓他們無法再進一步。
是誰?瘋了嗎!這裡是京城!朱孟炤盯著那群蒙麵人又驚又怒,定了定神,低聲吩咐護在身邊的老戊,“回客棧!”
天上的炫光暗了下來,黑暗中,蒙麵人身形更如鬼魅。老戊沒片刻遲疑,鋼刀瘋了一般狂攻,一瞬間竟被他砍開道破綻。此時,轎夫看準被老戊砍開的破綻,反手拉著朱孟炤就向客棧方向猛衝。
蒙麵人沒想到這些護衛會這麼難纏,僅老丙、老丁就牽製住了一半以上的蒙麵人,見他們已突出包圍,追出去的不到五、六人。
突然,遠處傳來一聲長嘯。
“南統領!”正為朱孟炤墊後的老戊大喜,朝前方喊“是南統領!”
衝在前麵的轎夫咬牙,一刀砍開衝上來的蒙麵人,護著朱孟炤向嘯聲方向狂奔。
老戊邊揮刀砍敵,邊抬頭奮力發出嘯聲回應。嘯聲未息,突然有蒙麵人從他側方現身,重重一拳打中老戊右臂,聽他一聲悶哼,長刀脫手飛起,退了幾步跌坐地上,右臂已斷。
突襲成功的蒙麵人攻勢不減,變拳為掌飛身拍向朱孟炤。轎夫猛的轉身,順手將朱孟炤狠甩了出去,長刀迎上那一掌,口中喊了一個字,“跑!”
朱孟炤沒回頭,順著被甩出來的慣性,跌跌撞撞向前狂奔。
月漸偏西,星光暗淡,寅時的這一刻,整個天地都看不見任何光亮。長街上,那些蒙麵人好像全部溶入了黑暗中。好在,朱孟炤身上的這件深灰鬥篷,也讓蒙麵人沒了方向。
聽不到兵器的交接聲,再加蒙麵人有意一聲不發,打鬥的聲音並不響。朱孟炤不能判斷跑出了多遠、更不知有沒人在追。不過,遠處像是有一點亮光,越來越醒目。
猛然,身後似有一陣勁風,危險的感覺襲來,朱孟炤心中大慌,忍不住回頭,可這一停頓,讓他瞬間被掌風籠罩,巨大的壓力竟使人無法動彈。
天色泛白,不僅是遠處宮中燈火映上天空的昏黃。在昏暗的天光下,朱孟炤已能真真切切看到幾步開外,飛來的一掌。
“殿下!”老丙高呼一聲,不知從何處猛撲過來,一把抱住朱孟炤。幾乎同時,那一掌狠狠打在老丙後心,老丙噴出一口鮮血,二人橫飛出去。
蒙麵人沒收勢,追上二人又是一拳,拳還沒打實,空中激射而來一柄長刀,蒙麵人側了側身,二人已狠狠摔到地上。
蒙麵人再次追上,卻被飛身而來的南英劫住。半空中,二人迅速過了幾招。不遠處又有幾個蒙麵人追到,老己、老庚、老辛、老壬來不及照看倒在地上的老丙、朱孟炤,就直接抽刀迎了上去。
路邊,老丙趴在朱孟炤身上一動不動。朱孟炤擔心的拍拍老丙,問“老丙,怎麼樣?”
老丙沒有反應,朱孟炤用力將他翻過身,卻見他雙目緊閉、滿臉鮮血,又急急拍拍他的臉,緊張的呼喊“老丙、老丙,醒醒!”
皇城方向跑來一小隊禁軍,衝著打鬥的方向大喊“什麼人!”
隻聽老丁的聲音急忙高喊“楚王府,遇襲!”
聽到這句,禁軍明顯遲疑了一下,但馬上分出幾人離隊,又立即調整隊形加入戰鬥。瞬間,形勢一邊倒。
蒙麵人已經不可能再得手,終於有人發了聲長嘯,隨即這群人顧不得受傷的同夥,急速分散、向各個方向撤離。
禁軍、五城兵馬司迅速向此地聚集,追擊敵人。
早過寅時,老己、老庚、老辛、老壬渾身戒備,守在朱孟炤身邊,南英沒追敵,抱著老丙慌忙查看情況。
朱孟炤站在一旁,已脫掉灰色鬥篷,露出郡王朝服,神情冰冷的說了兩個字,“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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