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識跌退著,跌出傘外。
盛聿懷伸手去拉,漆黑眉眼之下,卻看見女孩澄澈的雙眼中滿是虛空失望之色。
他手懸在半空,淋了雨水。
收回。
將香煙扔在地上踩滅。
壓著眉頭又往前幾步,讓女孩籠罩在傘麵下。
聲線無限冷淡透著沙啞,“看清楚了,我就是這樣的人。”
……
從山上離開,其實還有許多細節,魚青影根本沒想明白。
但她的心情隻剩下低落。
有時候就在想,人類總是貪婪,得到了一些就想得到更多。
卻發現總是這樣,總有你永遠無法握住的東西。
這世上就是有這樣的永遠也無法得到的愛。
就好像她從來不知道父愛,時好時壞很快消散的母愛。
就該認清現實。
……
魚青影回到了公寓,將那把黑傘擱置在入戶處。
回想下車的時候,恍惚匆忙到沒看他的眼睛,隻看見那遞過來傘柄的手,那修長骨節分明的手。
連同地遞過來一盒藥,是塗抹臉頰紅腫的藥。
但他什麼也沒有說。
魚青影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時候的心情,就像是再也沒有比有人無聲對你好,卻隻關乎責任而令人崩潰的了。
然而貪婪的心總不會那麼快認命。
她去洗個澡悶頭睡了一覺。
邊苒最近很刻苦,幾乎都在咖啡廳裡,一邊學習一邊工作,忙完了太晚了就在後麵的休息室過夜。
魚青影想想覺得自己這都不算什麼事情了,沒必要把心思全都放在這上麵消極了。
但邊苒還是和她打電話聊了一下。
然後指出“如果一個人不喜歡另一個人,就算苦苦追尋,那個人就必須一定得喜歡他嗎?”
“但是小影,你不一樣,不管是什麼責任,那些細微的體現和對待,是磨滅不了的。
單說上一次莊園宴會,盛先生讓你過去,你想明白沒有,為什麼要讓你過去?”
邊苒“那是讓你過去給他們認臉,給那些權貴上層的家夥們看清楚你是他的人,惹到你的代價。”
魚青影沒辦法告訴她因為吸血的原因,她流血他跟著遭殃。
但仔細想想,他沒必要跟著遭殃,那協議如果他不願意根本不會簽。
又繞回負責任的上麵去了,那婚約協議的責任。
魚青影仔細想了想,同她道“苒苒,不管怎樣,我覺得你說得對,不喜歡就一定非要綁架喜歡嗎?
有的人天生淡漠也不代表他壞和冷血,天性如此,強求不得。”
並且,她不就喜歡那人高如神明,喜歡那抬頭仰望的姿態嗎?
什麼時候那麼貪心。
後來再想想,他未必真的冷血,到底也是組建家庭沒有血緣的妹妹。
否則就不會有報複球隊大放殺意的血腥場麵。
夜沉沉而漫長,她忽然又都想通了。
跨年夜就這樣過了。
第二天她還去那所病院申請義務兼職。
沒想到那位龔主任很快就同意了。
甚至她都被安排可以進入特護病區,可以見到何秋太太。
大約猜一猜,也隻能是盛聿懷安排的了。
看準她會來,也看準了提早打了招呼。
魚青影垂下眸光,戴好口罩,穿好病院護士服,出門前噴些淺淡的薰香,為的是不刺激到太太。
作為一個母親,誰也接受不了女兒那樣的離世。
太太的執念隻是女兒想要得到的,替女兒完成,但真正的還是想要看見完整的鮮活的女兒這唯一的願望吧。
看過病曆後,魚青影才知道太太不僅精神疾病,還有身體上的疾病,已經發展擴散到了晚期不可愈的乳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