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矮人城,天光溫吞,霓虹燈光淺亮。
高塔下,宣逍背著手,低著頭,在門口踱來踱去,一半身子裹著白帶的鐘顏坐在一方立起的柱上,瞧著宣逍焦躁的模樣,覺得沒眼看。
羅曼和皮佑就在此時翩然而落,降到他們麵前。
宣逍看見了,禮儀體麵丟得一乾二淨,急忙問道:“你們有小明和學長的消息嗎?”
羅曼不知如何接話,停了一瞬,才說:“我也是剛得知。”
鐘顏這才用眼神掠過他和後方的皮佑,走到近處,一股子濃鬱的藥味,嗓音也沙啞:“沙漠異動規模不小,你們隻要在漠央,應有感覺。”
羅曼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張張唇,無聲無息。
作為四階行者,他對環境變化的敏銳要高於同等的學者和曉者,但他當時置身地下的牛人古廟,外界感知大幅隔絕,即便確有一點預感,但念及正事優先,暫且按下了,以至於錯過。
包括宣逍在內,兩人都流露出了失望。
羅曼憋屈生受,他是明晃晃的失職,沒有絲毫可供辯解的空間,唯有低聲道歉。
一張手掌按住他的肩膀,手掌主人走上前,詢問:“行了,這件事主要是我的問題,我會負責。”她轉向二人:“矮人有動作嗎?我聽說來犯者善使金屬器具,雖不太相信矮人會做此等惡事,卻覺得他們會有些線索。”
宣逍指向高塔:“礦人已經傳遞了消息,矮人的八長老都在裡麵了。”
皮佑一晃視線,發現他眼裡的陰霾和擔憂,勾起柔和的笑,拍拍他的肩膀,輕聲說:“你放心,那幾個小家夥,還有你們學院的學長都會沒事的。”
宣逍忽然扭頭,與皮佑正麵對視,坦白講,她相貌不優,皮膚粗糙,聲音也沉,沒多少女性的婉轉,唯獨一雙眼睛剖去蒼糲的外皮,實在溫柔。
宣逍的眼珠顫了顫,他的聲音壓得很低:“他們是陪我來才會出事的。我明知道他們鐵定會亂跑,還是放他們隨便走了。我該叫人看著他們。”
安靜地聽完,皮佑使重力壓住他的肩,道:“彆亂想,他們命大著呢。”
“嗯。”宣逍回應的聲很小,細若蚊蚋。
但皮佑聽見了,她微微點頭,拉著靜默的羅曼,在鐘顏隱隱不滿的目光裡朝高塔之中走去,兩人的身形瞬間消去。
兩位遲到的賢者進入高塔後,一個來得更晚的人匆匆奔來,大汗淋漓,看到門前隻有兩人後立馬停止,彎腰喘息,任宣逍鐘顏打量他。過後,石免掛起親切卻含有一份歉意的笑,湊上前。
“抱歉,我來晚了,哎,還是沒趕上。”他說。
兩人都沒搭話的心思,隻有宣逍“嗯”了聲,權作回複。
石免毫無尷尬,再試探著走近高塔,不料整個人迎麵撞到一堵透明無形的牆,鼻子通紅,雙眼刺激得要流下淚來,他捂住臉,邊咳嗽邊說:“看來我也進不去,隻能等待賢者們定奪了。”
他退回來,垂著眼,以寬和的語氣對兩人道:“吉人自有天相。”
矮人塔內。
自入塔後再邁出一步,皮佑和羅曼身側的風景風雲變幻,光影鬥轉,眨眼間出現在一群圍著圓桌嘰嘰喳喳,帶有各色眼光盯著他們的矮人。
“呦,熟人,來這有何貴乾呐?”麵頰通紅的金閃四吹了個口哨。
裡特不知打哪掏出一個蘋果,甩手一丟,正中金閃四的頭,伴著叮咚一聲,口中奚落:“金閃四,你看點氣氛,他們學院的學生丟了,你還火上澆油!”
金閃四仿佛被蘋果砸聰明了,自知理虧,哼一聲後不再過問。
裡特也不是好性子,占理後被哼了下也要陰陽發作,然而貼著他坐的一個頭戴草環,身穿碎花裙,圓圓鼓鼓的矮人拽他的手,裡特看看她,把臉靠近,讓她親了下,這才喜笑顏開。
這番情景屬實太不嚴肅,羅曼不悅地皺眉,剛要出口製止,這時坐在中央的一位矮人發言了,打斷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