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流雲,無聲的來,平靜的去,洛蘇揮一揮衣袖,輕巧的踏上馬車,繡滿鳳凰紋路的車簾落下,車夫趕著車乘風而去。
直到馬車拐過轉角,消失在眼前,洛君薇和武曌才直起身子。
二人相視,武曌的臉有些蒼白,嘴唇咬的卻有些泛腫流血,洛君薇上前取出手帕為她輕輕擦拭,沁香撲鼻,武曌低聲道:“這次是真的要進宮了。”
洛君薇不知道該要怎樣安慰她,隻能將她環住。
沒有人知道未來。
……
大漠荒蕪無生機,目中所及,唯有蒼莽黃沙一片,碎石鋪在硬石之上,在天際的儘頭,通紅的大日掛在地上平上浩瀚無垠的沙漠中,遼遠與寂寥充斥其間。
無儘沙海的邊緣流淌,似一條金色的巨蟒蜿蜒西下紅日正徐徐沉降於天際,輪廓與沙河交相輝映,將金黃的餘暉灑滿本就金黃的沙海,如熔金般璀璨奪目。
唐軍一路跋涉千裡至此,天色漸晚,安營紮寨,大營之中,高昌道行軍大總管洛玄淩正盯著堪輿圖,眼睛一眨也不眨。
“中原和西域相交五百年,幾乎每一條道都清清楚楚的記著,這些年因為河流改道以及地龍翻身的緣故,有些綠洲消失,安西大都護府重新描摹了堪輿圖,再向前一千五百裡,我們就能到高昌境內,五千多裡的跋涉,路上死去的大唐兒郎和騎兵就有上千,現在終於要見到成果了。”
洛玄淩說到行軍途中死去的士卒時,心都在滴血,那可都是大唐和諸部精銳。
契苾何力安慰道:“行軍總是要死人的,當初漢朝末年征討西域,十萬大軍出發,最後到達的隻有兩萬,我們兩萬多人出發,最後隻死了上千人,這已經相當不凡,還請大總管節哀。”
洛玄淩深深吸氣,他明白慈不掌軍的道理,“我軍奇襲而來,高昌國主定然驚駭,此番要斬下他的頭顱,祭奠我大唐將士。”
洛玄淩緩緩摩挲著手中利劍,眼中滿是鋒芒,茫茫戈壁的儘頭仿佛已在他的眼中,“一千五百裡,隻剩下一千五百裡。”
當唐軍走出那連綿的無人區,從荒無人煙的沙漠和戈壁中走出時,高昌國主終於得知。
他直接癱坐在王座上,他想不明白,為什麼唐朝竟然真的會耗費這麼大的代價。
大唐竟然真的跨越七千裡的遙遠距離來殺他,得罪大唐的時候有多囂張,現在就有多慫,竟然一下子嚇死了。
國中貴族連忙扶王子繼承王位,剛剛繼承王位就要麵對大唐的進攻,不得不說,屬於地獄難度的開局。
現在趕到戰場的是大唐精銳,八千帶甲府兵,兩萬突厥和鐵勒騎兵,以及麵對大唐神兵天降,征召而來的三萬仆從軍。
高昌城。
大唐將士齊齊列陣,宛如高山一般巍峨,刀槍林立,勢必要將蒼穹捅出一個窟窿,甲胄穿戴整齊,大唐最精銳的士卒就在這裡。
鼓聲喧囂震天,經過艱難的跋涉,到達高昌城下的士卒們,心中都憋著一股氣。
洛玄淩騎著馬,感受著高昌灼熱的風,洛玄淩聽說在高昌國中有一座山,號稱火焰山,溫度極高。
現在感受著吹過來的熱風,就如同在火焰旁邊,果真是名不虛傳,他自己預估了一下,在這裡穿甲作戰,比在其他地方更容易出問題。
“兒郎們,前麵就是高昌城,陛下給我們的命令,就是摘下高昌王的頭顱,我知道跋涉數月,你們心裡都憋著一股火,袍澤的逝去讓你們心中充斥憤怒。
現在聽我的軍令,王宮的東西不能拿,那是陛下的東西,其他的東西,我一概不管,都是你們的。
記住,不要殺女人孩子和奸淫女人,素王不喜歡那樣的蠻夷行為。
城中和素王有關的所在,不要妄動刀兵,頌唱素王聖曲的,放過他們的性命。
遵從軍令的,素王與伱同在。
違抗軍令的,我手中的劍將斬下你的頭顱!”
伴隨著洛玄淩策馬來回奔走,一陣陣高聲呼喝響起,他手中持著閃著亮光的利劍,大吼一聲,“進攻!”
唐軍將士很快就推著攻城器具有條不紊的開始攻城,高昌城雖然是高昌王都,但並不能說是一座堅城。
應該說整個西域隻有極少數的國家,會有一兩座堅城,西域國家對城池並不是特彆重視,尤其是西域很少有那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山川地勢。
“轟!”
“轟!”
唐軍的進攻沒有片刻的停歇,經過這幾年改良的投石車,可以從七百步外砸到城牆上,最關鍵的是,勢大力沉,不說砸塌城牆那麼離譜,但足以讓城牆上,根本就站不住人。
那一塊塊巨石落在城牆上,將幾乎所有的城樓都清掃一空。
要知道這投石機是大唐改良出來,為了日後進攻遼東國山城的,現在用來攻打高昌國,可以說是大材小用。
……
武曌進宮已經有些時日,在洛氏的運作下,她現在的身份是個普通的宮人,做些侍候貴人的事,她被安排在徐才人手下。
徐才人出生江淮大族徐氏,她和武曌同一批進宮,武曌是個普通的宮人,她卻被封做有品軼的才人。。
在後宮中,有一後四妃九嬪,這些都是相當高級的妃嬪,再向下就是婕妤、美人、才人,如果沒有洛氏插手的話,武曌進宮大概率也是一個才人。
這些品級不僅僅是名頭好聽,還各自掌管一項事務,畢竟後宮人很多,也很複雜,皇後掌管後宮,可不是隨便說說而已,是每日都有許多事由,有些時候,可以用女官來稱呼這些人。
武曌時常會在略微閒暇時,抬眼往外看去,但她看不到任何東西,這裡是皇宮,那朱紅色的宮牆,會將一切都擋的嚴嚴實實,隻有鳥兒才能從這裡出去。
她的耳邊回蕩著國師的言語,“皇宮是地獄,是囚籠,也是上好的鍛造爐,能把你身上的稚氣都好好錘煉一番,承受的住,便活著,承受不住,便死去,這便是人生的命運。”
……
“轟!”
“殺!”
“進城!”
高昌城的城門轟然倒下,城牆也有一段倒塌,身披甲胄的唐軍,宛如黑色川流一般,洶湧著從豁口處以及城門處衝進城中。
唐軍進城後,依舊按照五人一組行動,開始清理最後的反抗餘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