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陛下已經將他手中的刀指在了您的額頭前,那鋒寒的刀刃已經讓人感覺不寒而栗了,現在如果再不反抗的話,難道還能等到我們都死在皇帝的手中嗎?”
慕容垂有些恍惚,他不明白事情為什麼突然就走到了這個程度,他隻覺得自己什麼都沒有做,那個兄長所說的比較正常的皇帝,就突然發了瘋,一定要和自己拚個你死我活。
慕容垂當然不可能坐以待斃,尤其是一些人的出現讓他徹底下定了決心,那就是從冀州逃出來的人,有慕容氏中和他比較親近的人,有高氏中和他比較親近的人,這些人跪在慕容垂的麵前,哭訴著皇帝的殘暴,讓慕容垂徹底下定了決心。
divcass=”ntentadv”一封從關中發出的旨意振動了整個關中以及天下,慕容垂在旨意中講述了皇帝的罪過,諸如誅殺宗親,諸如濫殺無辜,諸如不仁不義,他身為慕容氏的子孫,將遵從天下的大義,平定國家的災難。
奉天靖難!
他的檄文很快就傳遍了整座關中,整個關中的士族以及軍官都傳誦著,慕容垂自立於燕國皇帝,廢黜原先燕國皇帝的地位,一下子燕國有了兩個皇帝,一場已經完全不可能再阻止的戰爭將會在黃河以北的東西之間爆發。
麵對慕容垂的悍然反擊,燕國皇帝在宮中用劍胡亂劈砍著,狂笑道:“朕就知道,朕就知道,他怎麼可能是個忠臣,看看,現在不就露出了狐狸尾巴,現在不就暴露出了狼子野心,現在不就迫不及待的造反了嗎?
朕就知道殺了那些人沒錯,現在就是平定他的叛亂了,區區一個王,難道能夠和我大燕朝廷所抗衡嗎?”
他的近臣都為他獻上了稱讚,不少人臉上都滿是快意的笑容,終於可以將慕容垂弄死了。
慕容垂會不會是朝廷的對手?
在他們看來,當然不是,區區一個關中,怎麼可能比得上河東加並州加幽州加冀州加半個草原,當初邦周的時候一個晉國就壓著秦國打,現在的朝廷可是相當於起碼兩三個晉國的體量。
打一個關中豈不是手到擒來?
……
從蕭統死後就一直都有些鬱鬱寡歡的蕭衍,終於爆發出了大笑,他的左右都坐滿了臣子,洛顯之自然坐在左手第一,蕭衍揚著手中的情報,大聲歡笑道:“燕國內戰,燕國內戰,這是我大梁的幸運啊,這件事,多虧了尚書令,他一個人,就比千軍萬馬還要重要。
靈秀擔任尚書令這麼多年,朕現在認為是時候讓靈秀成為真正的丞相了。”
真正的丞相!
金印紫綬!
遙遠的三公九卿製度,那個時候的丞相,是真的半個皇帝,有無窮的權力,甚至就連另外一個三公禦史大夫,都是丞相的副手。
但是後來這些名稱都被廢除,隻留下三司和太尉等少數幾次,還要加錄尚書事,還是不如當初的丞相,現在洛顯之要成為真正的丞相了。
不再需要那些所謂的開府儀同三司之類的榮譽,因為三司也不如他,因為他本就可以開府,開一座丞相府,裡麵所有的官吏都為他而工作。
這就是丞相的權力!
洛顯之實際上並不在意這些職位的晉升,他是尚書令、中書令、還有三司的銜,對於他統率百官已經足夠,再往上加不過都是一些榮譽而已。
但所有的臣子都豔羨的望著他,在南朝有無數的門閥,但大多數的人都知道,就算是他們是真正的世家,但在史書上卻進不了《世家》一列。
對於這世上的大多數人來說,能夠讓自己的名字躋身史書那是極高的夢想,如果能夠兩人合傳,那就相當的了不起,如果能夠單人一部傳記,那就需要時運,不僅僅需要能力,而且還要運氣。
但那是對於寒門而言。
對於大多數的家族而言,讓自己家的史書門楣成為世家,那才是終極的夢想。
在現在的南朝,隻有極少數的家族能夠符合,其中姑蘇郡公世家就是其中一個,現在洛顯之又成為了實權丞相,江左第一門,牢牢的貼在他們的身上,再也摘不下來。
洛顯之出列拜謝皇帝的恩典,而後說道:“陛下,現在是時候去奪取青州的土地了,奪取了青州我大梁將全據黃河以南,接下來就可以乘著北朝內亂的時候,乘機北上奪取冀州以及幽州的土地。”
如果奪取了青州,那梁國的表麵實力將會一躍成為第一,當然,僅僅是表麵,短時間內,還不能理清現在梁國中的問題,無論是蜀中還是淮北,以及河洛和青州,都加入梁國不久,還沒有徹底的歸心,其中問題還是不少的。
蕭衍聞言說道:“靈秀,現在還不能進攻,如果朕率領大軍出擊,那國中留下誰來鎮守呢?”
誰來鎮守?
這是個問題,以前的時候,雖然實際上是洛顯之鎮守,但名義上是太子監國的,如果皇帝真的在前線出現了意外,那就讓太子繼位,現在沒有了太子,那讓來監國呢?
如果蕭衍在外麵出現了意外,那該要怎麼辦呢?
殿中的氛圍一下子有些緊張起來,這實際上是在問要立誰為太子的問題。
不過洛顯之認為這不是個問題,他認為,“陛下,臣認為您不用再率兵出擊了,派遣一員大將去奪取青州即可,現在的燕國皇帝,根本就沒有守衛青州的心思,隻要我們不衝過黃河,他隻想和慕容垂在北方一決高下。”
隻要皇帝不出去即可。
這就是洛顯之的辦法,讓皇帝出去或者不出去,都由形勢而決定。
蕭衍遲疑了一下,讓臣子們都離開,隻留下洛顯之一人,躊躇問道:“靈秀,朕想要立繼承人了,從先太子的孩子中選一個立為太孫。”
“可以。”
洛顯之毫不猶豫的說道:“臣讚同。”
隻要不立皇帝其他的蠢兒子就可以。
蕭衍立蕭統的孩子,是以為他知道自己其他兒子不太行,而且他對蕭統有愧疚,他認為蕭統的死,和自己脫不了關係,如果不是那件巫蠱案的話,蕭統可能不會產生心病,所以他想要補償蕭統的孩子,讓自己心裡好受一點。
聽到洛顯之讚同,蕭衍微微鬆了一口氣,歎息道:“從太子去世,朕就時常做噩夢,隻有聆聽佛法才能夠入眠,朕想要做一些事情,卻發現實在是不知道做什麼,現在將太孫的位置給他的孩子,是朕唯一能夠做的了。
但是現在唯一所疑慮的就是不知道給誰,朕打算先給二人都封王,對外告訴所有人,太孫將從他們二人中選擇,不過朕其他的兒子,朕也不願意虧待他們,就給他們封王,讓他們各自離開建業,以免產生什麼不該有的想法。”
洛顯之一聽直接麻了,本來蕭衍想要確立太孫,是個好事,就算是確立一個不太出眾的太孫,那以後換還是可以的,而且未必就會禍國殃民。
但按照蕭衍這種辦法,那梁國就真的完蛋了。
蕭衍剛剛說完,洛顯之就徑直道:“陛下,臣認為您的這種想法可萬萬不能有,您向所有人宣告二人都有獲得太孫的資格,這就是讓二人鬥,這與國不利。
您給其他的皇子封王,還要實封,這將是毀滅大量的做法,除非您願意將皇子們封到交州去,封到夷洲去,封到瓊州去,或者封到西南去,亦或者封到嶺南。
那臣倒是沒有意見。”
洛顯之提的幾個地方,嶺南大概是最繁華的地方,至少經過幾百年的開發,那裡已經有了足夠支持起一個大王國的子民,而且那裡有真正的諸夏文化。
至於瓊州和夷洲以及西南夷的十萬大山中,裡麵還廣布著大量的蠻夷,去那裡簡直就是開荒,而且還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回來,反正流放到瓊州的人,基本上是十不存一。
十萬大山就更不要說直到現在還是梁國中談之色變的所在,就連朝廷的大軍一般都繞道走,就可知那裡的可怕了。
蕭衍啞然道:“靈秀,你不要開玩笑。”
洛顯之卻認真道:“陛下,臣不是在開玩笑。”
蕭衍沉默了一瞬,然後問道:“那裡隻有流放的人才會去,朕不可能把自己的兒子流放。”
洛顯之感慨道:“分封本就是一場流放啊,在一千四百多年前,臣的先祖素王將無數的兄弟以及子侄,還是外戚和功臣,流放到了如今荒蕪的關東。
篳路藍縷,才有了現在的花花世界,既然陛下想要分封,自然如此。”
蕭衍張了張嘴,而後沉悶說道:“此一時彼一時,漢高帝分封功臣,不也不曾讓他們兒子和功臣去那遙遠的荒域,朕想要讓兒子們富貴,難道有錯嗎?”
洛顯之溫聲道:“陛下,臣是站在您這邊的,如果您想要讓皇子們富貴,那賞賜給他們財貨就足夠了。
漢高帝讓宗王出鎮,是因為天下剛剛平定,擔心有人造反,給功臣們賜土,是為了酬謝他們開國的功勞。
陛下有這兩方麵的顧慮嗎?
臣以為是沒有的。
既然如此,為什麼要分割中央的力量,朝廷中的內鬥應該儘可能的小,而不是自己去讓它爭鬥的愈發激烈,那不是英明的君王所會做的。”
一向對洛顯之言聽計從的蕭衍,對這件事卻有些固執道:“朕已經打擊了那些宗王,現在讓朕的兒子去出鎮,以防止那些士族造作,這是相當合理的。
靈秀,你不用再勸朕了,朕相信這件事沒有錯,隻要朝廷的實力足夠強,就不會有人起不該有的心思。
靈秀,你一向和朕說,不應該用未來可能得事,來預防現在,為什麼你現在反而會犯這個錯誤呢?”
洛顯之一聽就知道蕭衍已經不可動搖,他隻覺有些無奈,這是兩件不同的事情,有本質上的區彆,但他沒有再多言,而是歎息道:“既然陛下已經決定,那臣隻能遵從。”
心中則暗自想著,等蕭衍駕崩,他就把這些藩王全都揚了,蕭衍年紀這麼大,還能護持幾年?
蕭衍自然不知他心中所想,一聽很是欣喜,他還以為要費一番口舌,伸手拍著洛顯之肩膀道:“朕給你也加兩千戶的食邑,增添你的榮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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